當(dāng)時城里的生活必需品的價格已經(jīng)在大幅度上漲。張邦昌吩咐管家,趕快帶人出去采購糧油菜蔬禽蛋魚肉以及柴薪之類,數(shù)量多多益善,至少要保證全府上下一個月的用度。
就這樣,張邦昌府邸里的備戰(zhàn)工作,也開始如火如荼地進(jìn)行起來。從初四中午一直忙活到初六的午后,看到這些事情逐一得到了落實,張邦昌的心情才算踏實下來。他在管家的陪同下,親自檢驗了備戰(zhàn)成果,感到這兩天還真是沒有虛度,收獲大大地有。
別看就這點事,操持下來也挺累人。初六午飯后,張邦昌躺下足足地睡了一個多時辰。醒來后他覺得恢復(fù)得不錯,喚婢女沏了上等云霧,正坐在暖爐邊啜茗閑思,管家來報說有人求見。他聽說來者是已被免職的前任少宰王黼,讓管家推說他身體不適不能見客。管家去了不大會兒,回來稟報說那廝堅持請求與張大人稍敘幾句,還抱了一個大匣子,說是有點薄禮敬獻(xiàn)。張邦昌想了想,說那就讓他進(jìn)來,我在前院花廳見他一見罷。
當(dāng)初趙佶當(dāng)政王黼得寵時,張邦昌雖已位居禮部侍郎,若有事欲求王黼關(guān)照,亦須攜帶厚禮前往,三番五次方得一見。如今這才幾天,情形便完全顛倒了過來。張邦昌想到這個變化,不免生出些許感慨。
王黼給張邦昌帶來的禮物,體積不大,卻價值連城。紫檀雕花木匣打開后,呈現(xiàn)于眼前的,是一套包括有斗、卮、角、杯四種器皿的古玩。宋時的高官多喜收藏,張邦昌也算是個行家,他從形狀、質(zhì)地、圖案和色澤上,一眼就看出這套古玩絕非尋常之物,乃微笑著推辭道,王大人之意邦昌心領(lǐng),這份厚禮卻實不敢當(dāng)。王黼堆著笑臉道,在下知道張大人見多識廣,這套酒具不足入眼,不過是王某略表寸心而已,就請張大人賞個面子笑納了罷。
張邦昌不置可否地哼哼兩聲,便轉(zhuǎn)了話頭,問王黼來此有何見教。王黼就趕緊接著張邦昌的話茬,將拜托他在趙桓面前多加美言的話說了出來。張邦昌料知王黼來找他就是為這事,做出很誠懇的樣子道,你我同朝為官多年,志同道合可謂至交,你如此鄭重相托,是看得起我張某人,邦昌豈有不竭誠效力之理?王黼連忙拜謝說哪里哪里,在下如今全仰仗張大人鼎力相幫。若在下托張大人的福,果有否極泰來之日,必當(dāng)重謝。張邦昌一面點頭一面就不斷地打哈欠。王黼知道這是張邦昌為了避嫌不愿留他在府里多待,遂識趣地主動起身告辭。
張邦昌很客氣地讓管家將王黼送出,回頭又仔細(xì)地欣賞了一番那套古玩,命人妥善包好藏入密室,同時在心里卻打定了主意:倘趙桓向他問起對剪除六賊的態(tài)度,一定要立場鮮明地表示堅決贊同除惡務(wù)盡。剪除六賊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焉能為一個王黼去引火燒身。退一步說,就算是他有辦法把王黼保下來,他也不會去做那等蠢事。王黼是個什么玩意他還不清楚么,他怎么可能在今后的仕途上留下那么一個隱患呢?王黼病急亂投醫(yī),真正令人可發(fā)一笑。
王黼走了不多時,危國祥又求見。
張邦昌有點心煩,但還是在書房里接見了危國祥。這幾天他光顧著忙活府邸里的備戰(zhàn)備荒了,對外面的事情關(guān)注不多。既然危國祥來了,正好從他嘴里了解點情況。作為一個朝廷政要,耳目閉塞孤陋寡聞是不行的。當(dāng)年蔡京童貫等人不出府邸門,全知天下事,這個功夫頗令張邦昌敬畏。他想,自己若欲長期穩(wěn)坐相位,立于不敗之地,也是不能沒有這種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功夫的。危國祥雖然不是個入流的角色,但在這一方面卻頗有利用價值,應(yīng)當(dāng)因勢利導(dǎo)培養(yǎng)開掘。
危國祥的來意恰恰符合了張邦昌的思路,他是來告李綱的狀的。
今天上午,危國祥在“募兵”時遭遇李綱,受了一場窩囊氣,回到開封府,又被聶昌喚去親自訓(xùn)斥了一頓,心里窩火到了極點。
而更讓危國祥撮火的,是不僅從此通過募兵斂財?shù)耐緩奖粡氐追馑?,而且連此前勒索來的財物也要悉數(shù)吐出。他娘的,老子辛辛苦苦當(dāng)一個月的差,俸祿才有幾何?老子煞費苦心地搞這么點創(chuàng)收容易么?老子磨破嘴皮跑細(xì)腿腳才搜羅來的這點銀子,頂?shù)蒙蠙?quán)貴們貪污受賄的九牛一毛么?你李綱有能耐沖他們使去,朝著我一個小小的提舉保甲逞威風(fēng)算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