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香也放開嗓子喊:“媽武媽綏媽貉,快來見夏叔!是梯瑪給我們指的黎哈窟?!?/p>
媽綏和媽貉剛從縣城放假回家,正在屋后輪流同媽武抬著一個大竹籠,將幾十斤黃連沖撞脫毛,一聽父母喊叫,放下竹籠就往堂屋走。
“去了幾天,好不好找?”灶房里,陶九香往油茶碗里沖著沸湯問孫福。
孫福道:“好找,夏梯瑪在外面替人求子,我等了兩天,他才攏屋,聽說是東家,馬上就跟我來了?!?/p>
黎家用最好的飯菜招待老朋友,遺憾的是夏七發(fā)不喝酒。桌前,陶九香看著夏良現(xiàn)喜愛地說:“良現(xiàn)長大了,這么乖,以后哪去找般配的小姑娘?”
“要到汪先生那里學(xué)些‘子曰’,腦筋才狡猾,開春就去。”夏七發(fā)說。他四十歲得子,夏良現(xiàn)比媽綏小六歲,生得劍眉杏目,鼻如懸膽,是地道的美少年,黎家三個兒子都將眼光投到小客人身上,特別是麻臉的媽綏,羨慕的目光透著好奇,夏良現(xiàn)稚氣未脫的臉紅了。
“銀美呢?今年該多大了?”黎爹柱想起夏七發(fā)老婆背上兔崽崽一樣的幼女,帶著醉意問。
“吃九歲的飯啰。”夏七發(fā)笑呵呵地說。
“日后放給媽貉吧,我一定給他們大排場,比這次還體面?!崩璧鶞惖嚼吓笥焉磉?,仗著酒勁替小兒子要媳婦。
“媽貉是洋學(xué)生,能看上我家銀美?”夏七發(fā)打量著正與兒子良現(xiàn)說話的媽貉,問。
“媽綏腦筋好,就是有麻子,我怕虧了銀美。媽貉除了肚臍眼,周身硬一個疙疤沒有,年紀(jì)也合適,先口頭配個婚,一言為定啦?!崩璧鶋旱蜕らT,怕二兒子?jì)尳椔犚婋y過,感慨道,“梯瑪給我們說了個好廊場,我送你家個好家伙?!?/p>
“知根知底,開個親哪門要不得。”夏七發(fā)收起笑容,爽快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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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村遷徙的路上,黎家五口無數(shù)次與沿途落戶的鄉(xiāng)親分別,茫茫然跟在梯瑪身后。那時余霞在天邊壯觀地燃燒,走在前面的梯瑪突然停下,做了一個手勢,一列人次第慢下。馬桑樹后面發(fā)出“訇訇!”的聲音,梯瑪撿起一塊石頭扔進(jìn)去,訇訇的聲音更粗更大了,充滿了警告和威脅,周圍卻陡然升起一陣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