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開心地笑了，接過洪鈞遞過來的文件，并沒有注意到洪鈞的表情。洪鈞說：“先看一下明天簽約儀式的日程安排?！?/p>

皮特隨意地瀏覽著，問道：“我的導(dǎo)演，明天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洪鈞有條不紊地回答：“握手、落座、起立、致詞、干杯、合影，就這些，你肯定會演得很出色?！?/p>

“你要我說什么嗎？”皮特問。

洪鈞指著文件上的一段內(nèi)容，對皮特說：“最后這頁上就是我想到的幾點：感謝合智集團給我們機會，讓我們的產(chǎn)品可以為他們管理水平的提升提供推動力，贊賞合智集團的決策者明智地選擇了我們作為他們的合作伙伴，表達我們一定會不遺余力地支持這個項目，確保他們可以盡早從我們的產(chǎn)品和服務(wù)中取得收益，最后預(yù)祝雙方合作成功。”

皮特顯然早已對這些套話耳熟能詳，根本沒有加以留意，而是接著問：“我要不要邀請他們訪問我們在舊金山的總部？”

洪鈞回答：“一定要邀請，但不必在致詞中提到，可以在接下來的午宴中直接向合智的老板發(fā)出邀請，這樣顯得更親切自然一些?！?/p>

皮特點了點頭，又把文件翻回到第一頁看了看，問：“合智集團的頭號人物會來嗎？”

“合智集團的董事會主席明天不會出席，他們的二號人物陳總裁會出席，代表合智方面致詞、簽字的都是他?！焙殁x說著，觀察著皮特的臉色，他知道皮特一定希望合智由頭號人物出面，這樣更能滿足他的虛榮心。

還好，皮特只是又點了點頭，轉(zhuǎn)而看另一份文件，沒有流露出任何失望或不滿的表情。他的腿盡可能地向前伸，上身往后頂，可是桑塔納2000里面的空間顯然很難讓他非常舒服地伸展開。洪鈞注意到了，心想，看來需要盡快換車了，也可以換車了。洪鈞這時候比皮特更不舒服，他的上身一直沒有完全靠在座椅靠背上，而是微微向前傾著，用腰來支撐著上身，這樣顯得謙恭一些，只是行駛中的車子總在輕微地顛簸晃動，保持這種姿勢的確讓洪鈞的腰感到了少許的力不從心。洪鈞更后悔中午和琳達的那場交火，他暗暗告誡自己以后要慎重使用自己的腰了，是啊，男人的腰簡直就是不可再生的資源，掙錢的時候要用，花錢的時候也要用，必須要講求資源的使用效率了。

皮特又問洪鈞：“合同內(nèi)容還會有任何變化嗎？”

洪鈞笑著說：“你開玩笑嗎？到現(xiàn)在不會再修改合同的任何內(nèi)容了，除非他們想取消合同?！焙殁x說完最后半句話就有些后悔了，真不應(yīng)該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皮特卻并不在意，看來英國人似乎并不忌諱“烏鴉嘴”，他順著自己的思路問：“合智現(xiàn)在的業(yè)務(wù)怎么樣？好還是不好？”

洪鈞很高興他換了話題，回答說：“他們現(xiàn)在的日子不輕松，事實上，他們的家電業(yè)務(wù)很艱難。家電產(chǎn)品的價格越來越低，華南的那些企業(yè)可以做出非常便宜的產(chǎn)品，他們的銷售價甚至比合智的成本都低，合智想推出新產(chǎn)品的難度也很大?！?/p>

皮特來了興趣，說：“那我們的軟件正好可以幫助合智降低他們的成本，讓他們的價格更有競爭力，這樣合智就可以很快看到使用我們軟件后帶來的效益了?！?/p>

洪鈞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恐怕我們最好不要讓合智對我們有這樣的期望值。合智的產(chǎn)量和華南順德市的一家廠商差不多，可在合智領(lǐng)工資的人數(shù)是那家廠商的兩倍，合智有太多的人在領(lǐng)退休金和報銷醫(yī)藥費，我們的軟件恐怕改變不了這種狀況。在和合智的陳總裁談時，陳總裁也說，其實他知道現(xiàn)在更能改變合智狀況的不是我們的軟件，而是他們想要爭取到的新政策。”

皮特的眉頭皺了起來，把胳膊放在腦后，頭向后仰了仰，說：“聽起來，合智不會是一個很成功的樣板項目？我還想半年后再來參加他們宣布成功使用我們軟件的發(fā)布會呢。”

洪鈞微笑了一下，他越來越佩服自己和老板溝通的本事了。他搞不懂為什么有人那么怕和老板在一起，那么怕向老板匯報。在洪鈞看來，向老板匯報的過程，就是一個引導(dǎo)老板提出問題，好把自己想說的話變成老板想聽的話，再通過老板的耳朵放到老板心里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