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執(zhí)皓好不容易躲開一群人的搜尋,成功搭上一輛通往海邊的大巴。
沒想到這次惹上的竟然是這座城市小有名氣的大人物。他朝公路上那群保鏢望去,想到那位自以為撞上艷遇的大千金,真可謂是用盡手段,花盡人力物力也要把他追到手。害得他不得不到處躲藏,甚至決定先離開這座城市。
對于沒辦法見到美莎和谷家一家人實屬無奈。他有些自嘲地嘆了口氣,他堂堂冥府第三判官竟在人界流落到如此境地,被知道的話還真是丟盡了冥府的臉面。原本以為這次終于可以去看望谷家一家,可是現(xiàn)在只能希望盡快找到那個冥王交代的人,等有機會再回谷家一次吧。
翌日。
神希久坐在谷美莎旁邊,從書包里摸出一本書皮很厚的本子,谷美莎看到上面的文字立刻猜到了她想說的。
“谷叔真的好厲害,我還沒說呢,他就知道我喜歡這本,嘿嘿?!鄙裣>脨鄄会屖值負崦鴷ぃ瑤е荒樍w煞的神情,“美莎,我真羨慕你?!?/p>
谷美莎苦笑,命運真是會開玩笑,既然她們互相羨慕,為什么不讓她們互換身份?她鄙夷地撇過頭不去看那本書,“我書房里的那些,喜歡的話都拿去吧?!?/p>
神希久眨了眨眼睛,顯得很激動,她攬過美莎的手臂,笑臉盈盈地把頭蹭過去,“美莎,你真好?!?/p>
谷美莎不在意地挑了挑眉,有時候,她對眼前的人感到看不透,擁有豪宅的大小姐和后知后覺的神希久,到底哪個是她?
課間時,神希久喜歡托著下巴,打量學校的全景。她們現(xiàn)在所在的茗山學院坐落在這所城市唯一一座山上,名字也自然取自這座山。學校以風景秀麗為特色,后山更有一大片未開墾的山林,像是這樣無人問津的地方,自然也會有被渲染的機會。久而久之,大家都喜歡把后山稱為“黑森林”。
日復(fù)一日的上課鈴聲又一次響起,美莎推了推正在打盹的神希久,“喂,上課了!”
神希久從白日夢里回過神,懶懶地看了下課程表,“美術(shù)課啊?!焙鋈凰貜?fù)了一遍,“美術(shù)……”頓時這幾個字喚醒了她的全部活力,午后那種慵懶的睡意一下子煙消云散。她趕緊從書包里翻找著美術(shù)本。
“同學們,上課了?!焙寐牭穆曇魝魅攵?,神希久顧不上找美術(shù)本,抬起頭望定講臺上的女子。一頭飄順的栗色長發(fā)隨著頭部的每個動作而輕輕擺動,眼睛是一種清澈如水的藍灰色,皮膚很白,微笑時眼睛會彎成一道月牙兒,讓人感覺很舒服。沒錯,她就是頗受學生歡迎的光路娜光老師,很慶幸她也是他們班的班主任。神希久最喜歡的除了好朋友谷美莎之外就是眼前溫柔漂亮的光老師。
聽完光老師的課,又到了放學時間。今天可真是令人心滿意足的一天啊。神希久在路口和美莎揮手告別,邁著歡快的步子朝著夕陽沉沒的地方前進。漸漸地,隨著夕陽越沉越快,腳步也變得越來越慢,一個人站在銀色大門前,強烈的孤獨感又襲上心頭,可是這樣的感覺每天都要承受呀。沒錯,她到底在干什么?干嗎一直傻傻地站在自家門前,又不會有人幫她開門。
夜晚時,自己動手做完簡單的晚飯,為了省下生活費,家里已經(jīng)斷電多時。她舉著蠟燭,燭光照亮了似乎漫無盡頭的長桌,這張長桌的盡頭甚至都淹沒在黑暗中了。“真是浪費啊?!彼哉Z。由于孤獨,腦子里便不停地想著美莎。
美莎的父母到底是干什么的,他們既不像普通人一樣白天工作晚上休息,也不像修行者一樣努力修行。他們屋子里的書籍上都是奇奇怪怪、讓人無法看懂的文字,難道他們是邪教異邦?
神希久自從到過美莎的家里后,這個問題就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美莎在她面前總是只字不提她的家庭,她追問時也不肯透露一點信息。
不過好奇的神希久還是按捺住心情,她知道谷美莎不想說的事情,她是沒辦法知道的,她也不會去向谷叔和谷嬸嬸打聽,也許是從心底害怕失去他們。知道他們的身份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她喜歡他們一家就足夠了。
就像她曾經(jīng)懷疑自己的身世,可她總是在他們面前緘口不談。
三年前,她滿14歲。
她從舒適的大床上被仆人叫醒,睡眼惺忪地撓了撓頭發(fā),“怎么了?阿迪?”難道是后母發(fā)現(xiàn)她昨天沒有洗碗嗎?父親說過她要自立,從10歲起就得開始自己動手做事情。她不是故意的,只不過前天洗衣服時劃傷了拇指,所以仆人阿迪幫她洗了。
“小姐,快點起床。”阿迪輕聲說道,她的神色有些緊張。
神希久覺得平日安靜的屋子似乎開始躁動起來,她眨了眨眼,跪立起來疊好被子,然后下床穿著拖鞋從衣柜里拿出一件休閑服套上?!按蠹以谕饷孀鍪裁矗俊彼_窗簾時,看見花園里幾個仆人在搬著東西。
阿迪的手指有些不安地交握著。她看了看門口,走到神希久身邊附耳說道,“小姐,主人和夫人……”
“阿迪,你還在這里做什么!快去先生房里搬東西?!焙竽刚驹诜块g門口打斷她們的談話。
神希久垂直地站立著,不敢亂動,她看見后母臉上濃艷的妝容,知道她要出門了。可是父親也要出門嗎?為什么沒人告訴她?
“希久,待會兒到大廳里來一下?!焙竽柑糁髟陬^上的帽子花帶,臉上一如既往地帶著厭惡。
神希久順從地點了點頭,她知道后母從不喜歡她,但她也明白自己不是灰姑娘,后母也不是童話里的惡女人,她只不過無法忍受丈夫的背叛,而這種無法忍受正是由于每天都會看見神希久。她有時候覺得父親和她也不親近,但他始終是她的親生父親不是嗎?即使這個家沒有給她帶來溫暖和親切,但依然改變不了它是個避風港。
她洗漱完畢,路過父親的房門口時,心里想問他是不是要出去度假,可是當她看見后母也在里面時,只好躲到門的陰影里,想悄悄離開。
“她又不是你親生的,干嗎要感到不安!”后母尖厲的聲音傳了出來。
她怔了怔停住腳步,他們在說誰?
“你不明白,我們之所以有今天的財富都是因為希久,現(xiàn)在我們這樣做……”男主人嘆著氣,“我害怕?!?/p>
后母不屑一笑,“你這家伙,平時不給她好臉色的,也不止我吧。是誰把她當成仆人使,又巴不得她滾出這里,你難道沒有和我抱怨過嗎?”
神希久深吸一口氣,她看到父親的臉陰沉著,卻沒有反駁后母的話,難道這都是真的?原來這個父親比后母更加討厭她嗎?是迫于什么而必須留她在這里?她是個孤兒,那么她是從哪里來的?漸漸地,一種莫名的恐懼籠罩著她,她沖進房間里拉著那個收留她的男主人,“告訴我,我是誰?我的父母是誰!”
男主人驚愕地看著她,他皺了皺眉吞吞吐吐地說道:“我也不清楚,是一個不明身份的男人把你送到這里,其他的他都沒說。”
后母看著男主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她拉開神希久的手,“你知道了也好,小野種,不管怎樣,從現(xiàn)在開始你得自己一個人想辦法生活下去,我們再也不做這個好心人了?!?/p>
“什么?”神希久睜著眼睛,不明白地看著他們,“自己想辦法?可是爸爸說……”她知道他們還有很多事都沒有向她說明白。
“好了,別耽誤了行程。”后母推開神希久,提著行李箱,向男主人使眼色,“快點走吧,飛機不等人?!?/p>
男主人急促地走到門口,突然他又停下,轉(zhuǎn)身把一個牛皮紙袋交到神希久手上,“對不起,希久,不要怪我們。”
“爸爸!”她跑到門口,看著屋子里所有人都坐上了汽車,連阿迪也在內(nèi),他們在做什么?為什么都離開她,她究竟做錯了什么事情?
她緩步走回房間,牛皮紙袋安靜地被放在桌上,直到夕陽照到她滿是淚痕的臉,她輕輕抹去那種皮膚破損的炙熱,從桌上拿過牛皮紙袋,打開,抽出里面的紙張。
“我們將去往英國,這里面是茗山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每年我都會回來為你交上學費,而每月的生活費我們也會寄給你。這是我答應(yīng)那個送你而來的陌生人的要求,希望你不要怪我們。你的后母希望到18歲后,你自己可以完全獨立,而我們也不會再為你提供任何費用和幫助。同樣房子你可以住到18歲,而后我們將把它變賣掉?!?/p>
神希久念著紙上的每一個字,仿佛能看到那個父親冷冰冰的臉和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