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了兩個字“謝謝”,然后打了個電話給兒子,說自己到了,一切順利,這里真的很漂亮,希望兒子放假時來玩玩。兒子高興地答應(yīng)了。放下電話,想了一下還是撥了葉磊的號碼,無論如何總是還沒離,不管人家關(guān)心與否,自己總該盡到自己的責(zé)任。哪知葉磊一接電話就說:“知道了,你自己注意,我在打麻將?!本蛼炝?。
尼若覺得有點掃興,此時的她,初到西藏的興奮充塞著身體的每個細胞,她想跟人說說她看到的一切,說說看到的云有多美,天有多藍。
公路一直順著河谷蜿蜒。兩邊夾擊的山勢高低起伏連綿不絕卻又寸草不生,而低處的河谷地帶又郁郁蔥蔥,向陽的山坡上鋪著開滿紫花的沙生槐。尼若曾經(jīng)在網(wǎng)上專門查過沙生槐的資料,知道它屬于灌木類,有刺,根系發(fā)達,生命力強,就是在沙漠里也能想法讓自己存活下去,在自己要去的那個小學(xué)周圍有很多這樣的植物,老百姓把它當成薪柴。
“這是西藏最美的時候,氧氣充足,山都是綠的。”普布回過頭來笑著說。
尼若哦了一聲,抬頭往山上看去,光禿禿的山實在看不出“綠”在哪里。偶爾一星半點的綠也只是意思意思,跟內(nèi)地的“綠”真不是一個概念。陸路博客里那些精美的圖片,光影交錯的景物是真實的嗎?皺紋密布的老人、滿面塵土的孩子、低頭淺笑的牧女……陸路在一篇博文里說,那是一個眼在天堂、身在地獄的地方。尼若曾在評論里問過他為什么?他回答說那里的公路災(zāi)害比他前半生所見過的集中起來還要多,那里的風(fēng)景卻可以讓他回來后再不想去任何地方。
尼若是偶爾看到陸路博客的,起初是那些美輪美奐的圖片引起了她的好奇。那里的山水、那些夏天也穿皮襖的牧民吸引了她,繼而開始在網(wǎng)上搜索關(guān)于“西藏”的一切,連高原心臟病該采取什么樣的治療方案她都在心里琢磨過,倒不是因為有一天用得著,她只是帶著好奇心加上習(xí)慣性就做了這些工作。
沒有想到有一天真的能置身于這片大山大水里。幼時匆匆離開,大腦還沒來得及儲存關(guān)于西藏的片段。冥冥之中,真像是天注定一般,在想逃離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這片高原,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吧?填表之前,她給陸路留言,說了打算去西藏支教的事,感謝他的博客這一年多帶給自己的驚喜,希望能夠親自去看一看他鏡頭中的風(fēng)景,然后留了辦公室的電話。
第一次在電話里聽到他的聲音那天,她剛查完房回到辦公室。聽到他在電話里說自己是“不為”的主人叫陸路時,尼若心里竟泛起莫名其妙的緊張感。慕名已久卻沒見過面,對于他的了解僅來自于更新得極快的博文和精美的圖片。當然,時不時地他就失蹤了。他總是去西藏,然后帶回一大批美得無法言說的圖給她們這些翹首期盼卻不能想走就走的人打發(fā)無聊的時光。
突然,那個天馬行空的男人真真實實地存在于電話線的另一端。聽到他略帶磁性的低沉嗓音,尼若感覺有些惴惴不安卻又說不清為何會不安。
這種奇妙的感覺很長時間都在困惑著尼若。
出發(fā)之前,她又接到陸路的電話。
“記得到了拉薩要買一盒高原安,那玩意兒對付高原反應(yīng)特管用。你去的地方比較冷,多帶些厚衣服,羽絨服也帶上,用得著。”他叮囑著,如老父般慢條斯理,然而卻讓尼若感動了。這種陌生又熟悉的關(guān)懷,尼若經(jīng)年不曾有過。她習(xí)慣了嚴肅,習(xí)慣了三句話能說清絕不說第四句。還沒上高原,第一份溫暖卻來自于一個陌生的男人,怎么可能一點都不感動?
尼若一直好奇陸路為什么取了個“不為”的網(wǎng)名,然而這份“好奇”只放在心里。網(wǎng)上的東西,哪個是真哪個是假?誰能慧眼看明白呢?假作真時真亦假,渾渾噩噩地過,把這個世界看成黑白的,就會少些煩惱。
尼若把心思收回到當下,“普布,西藏降雨都集中在七、八、九三個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