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看??崎T診,”我答道,“想知道能不能取掉臉上這個屌?!蔽尹c燃香煙,狠狠地吸了一口。摩根蘭德湊上前,一巴掌從我嘴里扇掉香煙。香煙滾到了屋角那把椅子底下,在灰塵中暗自悶燒。
“屌臉,你在浪費我的時間?;卮饐栴}?!彼麖囊麓锾统龃判蕴筋^,漫不經(jīng)心地對準了我的卡片。
我朝屋角吐了口唾沫。這地方越來越骯臟了。
“請便?!蔽艺f。
“是誰讓你插手斯坦亨特案件的?”
“這事情還沒變成案件前我就參與其中了,”我說,“我替斯坦亨特跑腿,那時候他的后腦勺上還沒長出一個窟窿來?!?/p>
“你替安格韋恩做事?”
“我也想,但就是找不到他?!?/p>
“狗屁,”摩根蘭德說?!笆撬赡闳フ夷俏会t(yī)生的。他還想收賬?!?/p>
等旋轉木馬停下來的時候,我非得暈眩好一陣不可。“這就是說,安格韋恩是勒索者?!蔽蚁M@個問題能趁他興奮時蒙混過關。
“屌臉,少跟我裝傻。他要你給醫(yī)生帶什么話?”
我決定接著玩下去?!八麤]有提任何特別的要求。我只是去摸摸泰斯特法醫(yī)生的底細?!?/p>
傳來一下敲門聲??贫鞣茽柕抡{(diào)查員從門口移開,我大聲喊道:“請進?!睒窍虏蛷d里一條進化了的愛爾蘭長毛獵犬拿著一個底部浸出油漬的白色紙袋走進房間。他緊張地看了看兩位調(diào)查員,然后從他們身邊走過,把紙袋遞給我。
我道了聲謝,比賬單上的數(shù)字多給了他五塊錢。他倒吸一口涼氣表示感激,然后退出敞開的房門,進了外面的等候室,看模樣很想四肢著地,嚎叫著逃之夭夭。科恩菲爾德關好門,斜倚在墻上。
我打開紙袋,拿出雞蛋色拉三明治,誰也沒有吭氣。最普通的人類活動有時能讓大家尷尬地停止咆哮,放下敵意,暫時拋開各自扮演的角色,這就屬于那種有趣的時刻。我咀嚼著吞下一塊楔形的三明治,用紙巾擦了擦臉,摩根蘭德這才重新開口,他沒再用屌臉二字稱呼我。送貨小狗和三明治不知為何讓我們倆都成熟了。
“這案子很難辦,”他說,“上頭把安格韋恩盛在碟子里端給我,有很大壓力想讓我就這么了結這個案子。”
摩根蘭德的語氣接近于同行在談話,或許僅僅是我的想象,但科恩菲爾德盡管沒有開口,卻顯得相當不以為然。“安格韋恩是只溝渠老鼠,”他繼續(xù)道,“他就算進了冰箱我也不在乎,但案子沒那么簡單?!?/p>
我點點頭,讓他接著往下說。
“我不是說他是無辜的。人確實是他殺的。我只是說,案子沒那么簡單。麥特卡夫,我必須要警告你退出。事情就這么簡單?!彼汛判蕴筋^放回衣袋,對科恩菲爾德點點頭。
我重重地吞了口唾沫,試著擠出笑容。我有很多話想問,但科恩菲爾德似乎更喜歡閉緊嘴巴的我。比起盤問一名調(diào)查員,存在許多更健康的方式能夠推進案件進展。我用大拇指撫摸著第二塊楔形三明治,一小方亮晶晶的蛋白掉到了蠟紙上。
“說實話,我對私家偵探向來敬佩有加?!蹦Ωm德說。他對我綻放笑容,但語氣卻像是可以擦燃火柴?!暗惴堑弥肋M退不可,”他解釋道,“現(xiàn)在就是你該后退的時候了。”他疲憊不堪地站起身,展了展外套的袖子。
科恩菲爾德到現(xiàn)在還沒有說過哪怕一個音節(jié),此刻他摘掉帽子,用粗啞的嗓音說了聲“日安”,然后替摩根蘭德拉開房門。大塊頭在門口回過頭來,又對我亮了亮他扭曲的笑容。我舉起手,掌心向外。他們關上了門,我聽著他們踱著步子走出外間辦公室,經(jīng)過那兩只兔子,向著電梯而去;拋下我與雞蛋色拉三明治還有滿嘴問不出口的問題獨處。
我轉身面對窗子,卷起遮光簾。窗口面對東方,但我望見奧克蘭的丘陵地帶反射著日落的各種顏色,隔著海灣相望的成片窗玻璃映出針尖般的縷縷陽光,仿佛掛毯中嵌了許多金線銀絲。從遠處眺望,那片丘陵的確很不錯。我轉回桌前,推開三明治,往木制桌面上倒了點兒混合物。我用小折刀分開粉末,正要趴上去吸食的時候,電話鈴響了。
“麥特卡夫?!蔽覍β犕舱f。
“是我,奧頓·安格韋恩,”對方說,“我需要和你談談。”
“很好?!蔽艺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