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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麻煩，對這個問題，暖灶比誰都清醒。所以，她對妹妹優(yōu)柔寡斷的姿態(tài)，非常惱火。住院剛剛安置停當(dāng)，暖灶的電話就過來了。已經(jīng)換上病號服的曉旖，躺在床上，眼睛直瞪著天花板。她的床位靠窗，窗外就是陽臺?？块T的病床上一個婦女，一直在叫“難受，我難受”。悾悾像醫(yī)生一樣，擠在最前面看著那個呻吟不止的婦女。

暖被躲到外走廊去接姐姐電話。暖灶劈頭就問：“你是不是不想去吳教授家了？”暖被說：“那怎么也要把眼前的急事忙完啊。”

電話里的聲音：“你是不是怕她，還是她不放你走？”

暖被說：“現(xiàn)在誰好意思說不干??！馬上要手術(shù)，我很擔(dān)心……”

“這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已經(jīng)多干一個月沒拿錢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是她欠我們的，不是我們欠她的！”

暖被說：“姐，等等看吧，就這幾天。也許開刀進去，什么也沒有。那我馬上就跟她說另外找人……”

“那開進去就是癌呢？你走不走？”

暖被說：“你別這樣?。　?/p>

“你不要自己騙自己好不好？離開你她死不了！我告訴你，知識分子家庭錯過就沒有啦。你看天晴東家多好！我這個當(dāng)官的東家，除了家里油水多，根本就是沒素質(zhì)！我告訴你，這機遇可遇不可求！”

暖被說：“好了，姐，知道了。對了，姐你晚上過來的時候，能不能幫我買點大包的消毒濕紙巾？旖姐要的，我忘了，我也實在累壞了，也走不開。”

暖灶“切”了一聲，就掛了電話。暖被還想再打回去，迎面丁醫(yī)生走過來。暖被恭敬地給丁醫(yī)生笑了笑。丁醫(yī)生想起什么，轉(zhuǎn)回來?！?9床的吧？馬上要手術(shù)了。如果病人丈夫不在，就要叫她父母來，手術(shù)要有家屬簽字?！?/p>

暖被說：“她父母在外地……”

丁醫(yī)生說：“趕緊打電話。我跟她說了，好像她沒有聽進去。這不是鬧著玩的，這是在救命！”暖被看著丁醫(yī)生欲言又止?！斑€有，”丁醫(yī)生說，“手術(shù)后也要有幫手，你帶一個這么小的孩子，怎么陪床照顧病人？趕緊和她家人聯(lián)系！”

暖灶急著要去找暖被，火燎火急地喂毛豆吃飯。毛豆還是含著飯不肯咽。

暖灶說：“小美女！小天使！姐姐還要去醫(yī)院呢！快點啦快點啦！求求你啦！”辛太太從廚房出來，說：“我來喂吧?！?/p>

“哼，我敢肯定，”暖灶說，“是那小二奶不放我妹走！”

辛太太說：“但是你妹現(xiàn)在走了，她怎么辦？不是要開刀嗎？”

暖灶正在飛快地換衣服，涂口紅?！敖兴改竵硌?！這我們保姆可管不了?！?/p>

辛太太鄙夷地說：“別打扮了，不就是去醫(yī)院嗎？又不是約會相親，那么光鮮，不是去刺激病人嘛！”

暖灶說：“咳，走出去，小區(qū)里的人都知道，金暖灶是辛家的人。我光鮮漂亮一點，還不是給你家上形象？要不人家看保姆一臉菜色，破衣爛衫，肯定就猜她被東家虐待了?！?/p>

辛太太說：“好啦好啦！騷包去吧！——喂！記?。』貋磉M家之前，一定要找個地方小便，公廁也行。絕不能把晦氣帶回來！給我記?。　?/p>

暖灶說：“放心啦！我辦事你放心！”

毛豆說：“她肯定會騙你?！?/p>

門口，暖灶回身瞪起牛眼。毛豆咯咯直笑。

醫(yī)院住院部大廈，暖灶才出電梯，就看到暖被在過道里，牽著一個小男孩。暖被也看到了她，迎了過來。暖灶沒好氣地掏出電話卡?！跋冉o你，一百塊?。∧憧辞宄?！”暖被接過看?！皷|家又獎你啦？濕紙巾呢？”

暖灶說：“急什么啊，還沒買呢?！?/p>

暖被說：“那你來干嗎？旖姐看到醫(yī)院這么臟，惡心得都想吐。她等著要用這個擦很多東西！”

暖灶說：“濕紙巾比干紙巾貴太多了！算誰的錢？”

暖被說：“你去看了？看了還不買！真是！反正不會要你出錢！”

暖灶說：“那你出？都死到臨頭了，還臭講究！”

悾悾瞪著暖灶，用指頭指她。“屁！你這人是屁！”

暖被打下他的手?！安欢Y貌。不可以的！”

暖灶說：“我就是來幫你辭工的！小二奶在哪一間？”

暖被吃驚地說：“我急等濕紙巾，你來說這個！——你走你走！”

暖灶火了?！澳氵@個二百五！你不好意思說我不怕呀，我們上個月的工錢也不要了，就送她看病去。走，帶我去！”

暖被用力推她走，暖灶反推了暖被一把。悾悾躥過來，抓起暖灶的胳膊就咬。

暖灶尖叫著甩開，一把把他提起來。暖被趕緊抱下悾悾。悾悾張牙舞爪。

暖灶說：“這種野孩子，只有你帶得有來有去！走，帶我去看看她什么時候死！你要我去問護士嗎？”

四人一間的大病房里，靠里的曉旖依然仰天躺著，瞪視著天花板一動不動。暖被暖灶進來的時候，突然襲擊了暖灶的背，暖灶火冒三丈地推他，復(fù)仇失利的一屁股跌地，哇哇大哭。

暖被狠狠推開姐姐，抱起。這樣的哭喊喧鬧，床上的曉旖置若罔聞，依然一動不動。暖被抱著，到床頭柜那兒檢查保溫壺里的湯熱不熱。

暖被說：“還沒吃啊，你再不吃都涼了。旖姐，吃一點吧？”

悾悾突然興奮地喊：“嘿！蟲！姐姐！蟲！是蜻蜓寶寶！媽媽！飛你那邊啦！”

曉旖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