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被牽著悾悾進來了,她小心地告訴曉旖,說給她母親打了電話,她母親明天趕到。曉旖扭過頭來怒視?!拔易屇愦螂娫捔藛??”暖被說:“可是醫(yī)生……”
曉旖咆哮?!澳愀疫@么多年,她和她丈夫是什么東西,你還不清楚?來也是白來!你看她后不后悔!”丁醫(yī)生有點詫異,看了暖被一眼出了病房。暖被也跟了出去,一直跟進丁醫(yī)生值班室。丁醫(yī)生說:“他們是病人后母后父嗎?”
暖被搖頭?!八麄兤綍r不來往的,春節(jié)都不來往。”
丁醫(yī)生問:“她丈夫呢?”
暖被說:“車禍死了,現在她只有兒子和我?!?/p>
丁醫(yī)生說:“那,那天她罵的女流氓是誰?說害她肚子痛的?”
暖被說:“那個……”暖被有點遲疑,說:“旖姐的男人是另外有家的,就那個女人。”暖被停了一下,看醫(yī)生不明白,就說:“上半年,他突然車禍死了,什么都沒有交代就死了。現在,那邊家里不承認旖姐和成先生的孩子,旖姐就帶悾悾和我去成家要撫養(yǎng)費,結果,被成家人打了。律師說可以打官司討遺產,可是,前兩天又說官司輸了,錢可能被律師騙走了。”
丁醫(yī)生說:“你在她家多久了?”
暖被說:“四年多,旖姐大肚子的時候,我就去了?!?/p>
丁醫(yī)生說:“那男的,都和你們在一起嗎?”
暖被說:“沒有,他一個多月、兩個月來幾天。悾悾出生以后,他很喜歡來,不過也是偷偷地晚上來,他都不讓我們跟鄰居說話。好像是他老婆很厲害,旖姐正好也不想結婚,所以,就這樣了。”
丁醫(yī)生說:“她的病程很緊了,手術越快越好?!?
[4]
譚家院子里和二樓的大陽臺上,都是雇人種的花草瓜果,上上下下綠意蔥蘢。二樓平臺的綠蔭下,譚老三在帶有遮陽頂的木制搖椅上看雜志。
修小燈在平臺水池里洗堂堂衣物。低頭搓洗的時候,譚老三能看到小燈漂亮豐滿的胸部,小燈知道并且得意。隨后,她借口衣架夾子彈簧壞了,過去要譚老三修。譚老三懶洋洋地修著。
小燈問:“你嘴里吃什么呀?”
譚老三說:“VC,安利的VC。 ”
小燈說:“喔,我知道!賣安利可賺錢啦!”
譚老三說:“這你也懂?你感興趣?”
小燈說:“我可能也賣不好啦,但我知道那能賺大錢?!?/p>
譚老三逗她:“我有個朋友,正在賣一種新開發(fā)的離子飲水機,說是非常保健、治病養(yǎng)顏。賣一臺至少回扣一千,那更是賺大錢哪!”
小燈說:“哇!賣一臺就我一個月工資??!哇!我想賣啊!”
臥室里傳來堂堂的哭聲。譚老三站起來說:“我去?!焙芸?,譚老三把兒子抱了出來。對小燈說:“你看看是不是要換紙尿褲?!?/p>
小燈去接,譚老三趁機在小燈胸口上摸了一把,小燈嬌羞又得意地撇撇嘴巴。三太太揮著一件寶寶連衣褲沖上陽臺,她沒有看到譚老三的輕浮動作,卻迎面看到小燈撇嘴的輕浪模樣。因此,手里的衣服,幾乎打到小燈臉上。三太太說:“聞聞!你自己聞聞!全部是奶味!怎么洗的衣服!”
小燈聞了聞,說:“很香啊。”
三太太說:“香你個鬼!香!肯定是水里泡泡就撈起來曬了!給我重洗去!”
小燈說:“人家洗得很干凈呀?!?/p>
三太太說:“還死辯?重洗去!再不干凈,扣錢!”小燈悶悶地把衣服接了去。
樓下,譚老太在書櫥前的躺椅上,膝上抱著白色的小狗旺財,春子在她對面的一個單人沙發(fā)上為她讀《書劍恩仇錄》。雖然是文盲,但譚老太的書房有個大書櫥,里面陳列著金庸全集和古龍的武俠小說,還有一摞摞《讀者文摘》、《知音》等雜志,還有一個大報夾,夾著多份報紙。譚老太癡迷武俠人生,保姆春子每天的一部分工作就是讀當天報紙、讀武俠小說,所以,譚老太是不承認自己沒有文化的,相反,譚老太信奉“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正是這種自認隨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風義骨,使她成為五個保姆案件中涉案最深的東家。
春子在給老太太讀武俠,小燈和堂堂在客廳玩。電話響了,小燈殷勤甜蜜地說:“春子姐姐,你電話!”
春子對譚老太說:“我馬上就回來?!?/p>
春子合上書,一臉冷淡傲慢地站起來,并不搭理小燈,徑直走向客廳電話。
一接電話,春子臉色大變。對方是她老鄉(xiāng),一個家政搬運工,姓周。
周老鄉(xiāng)說:“你家百順就在這里,根本沒有失蹤?!?/p>
春子困惑?!八辉谏钲冢克谶@兒多久了?”
老鄉(xiāng)說:“聽說兩三年都一直在這兒混,根本沒去深圳?!?/p>
春子說:“你給我他的電話!”
老鄉(xiāng)說:“百順說過,誰把電話告訴你就殺了誰。”
春子說:“那你什么意思?跟我說又不給號碼?”
老鄉(xiāng)說:“就是覺得他過分嘛,看不過去?!?/p>
春子說:“看不過去,還不給我,好嗎?我們最好能見面聊聊?!?/p>
老鄉(xiāng)說:“是啊,人家都說你變成城里人了,根本不跟我們老鄉(xiāng)玩了,可是,我們畢竟是一個村一個組的鄉(xiāng)親嘛?!?/p>
春子沉著臉,放下電話。她倒了一杯水進了老太太書房,準備繼續(xù)念。
譚老太說:“這么久?誰的電話?”
春子臉上已經恢復平靜,說:“一個老鄉(xiāng)無聊?!?/p>
春子拿起小說:“……周仲英站在一旁,見眾人義氣深重,不禁暗暗佩服,心想:紅花會名聞江湖,會中人物確是非同小可。見駱冰神色有異,走近她身邊,說道:文四奶奶,你寬心。咱們且聽天宏說說看……”
譚老太還是起了疑心,說:“你那個木匠丈夫,出來打工兩三年,怎么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會不會跟人跑了?”
春子說:“他敢!當年他娶到我,整個鄉(xiāng)里的人都說他們家燒了高香!”
譚老太說:“那怎么孩子病死的時候,他也不回家?”
春子說:“天知道。在鄉(xiāng)下,怎么也通知不到他,他說在深圳。再說,我公婆都覺得,死個女孩,和死個貓狗差不多?!?/p>
譚老太說:“到底是自己孩子。你說,他會不會出什么事了?這么多年,音
訊全無?”
春子說:“哼。出事也是他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