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八將我強行拽出LI家菜。直到坐進車?yán)?，她才輕舒了口氣，眼中的驚慌卻一絲尚存。一路上，王小八幾次抬頭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默默低了頭。我腦子里的糨糊已經(jīng)凝成了硬塊，思路怎么也走不通。讓我奇怪的是王小八看見林丹云的反應(yīng)，那種情況更慌的不應(yīng)該是林丹云嗎？

車內(nèi)沉寂如水，直到王小八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她側(cè)身去接電話，先前還正常，說了幾句后突然沉默。我好奇地轉(zhuǎn)頭去看，王小八的左手緊攥著手機，指節(jié)青白。她兩眼空茫，猶如靈魂出了殼，蒼白的嘴唇翕動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響。我叫了她三聲，她才回神，慢慢轉(zhuǎn)了頭向我，一雙眼卻仍然沒有焦距。我將車靠到路邊，伸出兩指來探她的頭。我的指背剛觸上王小八的額頭，她手中的手機便“咚”一聲掉落，然后，奪眶而出的淚水溫過她的臉頰落在我的胳膊上，溫?zé)帷?

“嗨，”她無聲哭泣的樣子總讓我發(fā)慌，我指指天，輕聲道，“2012還沒來。天還沒塌。就算塌了，還有我這個個高的替你頂著。”

不知道我的話觸動了王小八的哪一根痛覺神經(jīng)，她突然失聲痛哭。我嘆氣，將她攬進懷里，任由她洪水般的眼淚濡濕我的肩頭。

“好了，好了……”我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她顫抖的背，耐心得像個哄孫女的老奶奶。

痛哭聲漸漸變作抽泣，最后只剩下有一聲沒一聲的嗚咽。

“謝如檀……”

“嗯。”

“謝如檀。”

“嗯?！?

“你在嗎？”

我無奈地笑，揉揉王小八的頭頂：“我在?！?

“一直都會在嗎？”

“一直都在?！?

王小八伏在我肩上，吸吸鼻子：“她……不在了。”

“誰？”我的手停在王小八的頭上。

“媽媽……”又一滴淚順著我的脖子滑進衣領(lǐng)。

我愣住，想起她要睡床不睡沙發(fā)的典故。她很少在我面前提起她的母親，也許正是因為那是她心里最疼的隱疾。而現(xiàn)在，這隱秘的瘡疤被突如其來的噩耗戳得血肉模糊，連帶我的心也驀地一疼。我收緊攬著她肩的手臂：“要不要我陪你去見她？”我以為至少可以趕在下葬之前見上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