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舌離開電話亭，走進(jìn)郡司大樓。小型電梯樓層指示燈停在一樓沒動。干脆回咖啡廳的念頭霎時閃進(jìn)腦海，但再想想，筧不見得還留在店里，于是百舌緩緩邁步上樓。

樓梯很臟，帶著陳年霉菌的氣味，又高又窄，非常難爬。

百舌一直走到最頂層都沒遇到任何人。電梯未曾啟動，各樓層的走廊也不見人影，各間辦公室的毛玻璃門內(nèi)一片漆黑。整棟大樓死氣沉沉，甚至令人對樓梯和走廊還亮著燈感到不可思議。

百舌從上至下檢查每一層樓的廁所。

走到三樓正要窺視女廁時，放在樓梯盡頭的塑料垃圾桶映入百舌的眼簾。塑料桶的蓋子很不自然地被頂起來。

百舌走到桶旁掀起蓋子的當(dāng)下不禁大為愕然。塞在垃圾桶里的是黑大衣和長假發(fā)。

百舌出了大樓朝咖啡廳的方向往回走，一路上為自己的大意而怒火中燒。

那該死的女人就在之前從郡司大樓走出的數(shù)名女人之中。自己最失策的是只顧著留意黑大衣和墨鏡這兩項特征，對其他女人毫不在意。百舌試著回想每一個走出大樓的女人面孔，但都只是模糊的印象，要回想起個清晰的面孔輪廓委實太難。

但愿筧還留在咖啡廳，百舌一邊暗禱，一邊匆匆往回趕。

百舌回到咖啡廳附近時，看見一名高個男子從店門朝他這邊走過來。百舌的精神為之一振，連忙藏身在電影院廣告牌后面。

好險，幸好趕上了。不起眼的灰西裝，右手拎著褐色的波士頓旅行袋，正是筧俊三沒錯。不知是腹瀉太嚴(yán)重，還是癡等那名黑衣女人，總之，筧似乎在店里耗了很久。

百舌得意地暗笑。兜了個大圈子，幸好還可以重來。這樣的好運肯定是順利得手的預(yù)兆。

筧快步朝靖國大道走去，出了靖國大道往四谷的方向拐彎。百舌小跑尾隨在后。筧似乎在發(fā)泄什么，走起路來步伐忿忿不平，看來相當(dāng)生氣。很好，怒氣當(dāng)頭的人通常會疏于防備。

突然筧的步調(diào)放慢了，百舌慌忙停步。路前不遠(yuǎn)處聚集了一群人，還傳來怒吼聲。百舌貼在道旁的樹后面，踮著腳尖窺探前方。兩三名女子駐足不前，旁邊有個一看就知道是游民的骯臟男子正繞著她們不停地打轉(zhuǎn)。游民就像追牛的猛犬般令人眼花繚亂地兜著圈子，不斷向那幾個女人吐出猥褻的言詞。

百舌還來不及驚訝，筧已如射出的子彈般拔腿朝那群人快步跑去。

看見筧跑過來，其中一個女人張大嘴想叫喊什么。霎時，百舌眼前飛濺起一片鮮紅的火花，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轟然響起，劇烈的沖擊令他撞上身后的墻又反彈回來，一口氣越過護(hù)欄被甩到車道上。

回過神來時，百舌已倒臥在路邊停放的車輛間。百舌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腳步踉蹌地站起來，一看到人行道便不覺得猛吞了一口口水。

濃烈的沙塵和硝煙四處彌漫，路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呻吟聲此起彼落。面向人行道的大樓玻璃窗被震碎，路上不斷傳來玻璃破碎砸落的聲音。

百舌反射性地伸手摸頭。好端端的，沒事。雖然手肘有點痛，但除此之外似乎沒有受傷，看來自己運氣不錯。

救護(hù)車的呼嘯聲傳來。糟了，萬一被送到醫(yī)院，受到警方偵訊就麻煩了?？傊?，現(xiàn)在得先離開此處。

百舌拖著微跛的腳鉆出車輛間，推開逐漸聚集過來的人群離開現(xiàn)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回頭看電視新聞就知道了。

黑暗中，鄉(xiāng)間道路蜿蜒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