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江南的煙雨宛若細語低吟,空靈而剔透,縹緲卻無依,就在這氳氤似霧的幻境中,江南的古鎮(zhèn)曼舞而來,它那凝重的古韻在一片煙雨中浸透,撩去了世俗的繁雜,靜立于天地之間。
這一年春天已經(jīng)逝去,但在這里,卻依舊保持著一份春天特有的淡淡芳香。
夏梨走在古老的石拱橋上,遙望著遠處嫵媚的山色,低眸又看著橋下的水波瀲滟,側耳傾聽著烏篷船“嘎吱”而過,搖櫓聲和著浣洗聲一起蕩漾在這煙雨朦朧之中,她感受著這一刻的寧靜,唇際邊不覺浮現(xiàn)出一抹淡笑。
一朝生死,再回人間,已經(jīng)是一個月之后的事情了,現(xiàn)在的夏梨,似乎還永遠保持著恬然平淡的心,看著這個世界,感受著它的真實,而在蒙蒙細雨之中。
瀾龍走了上去,看著她唇邊的弧度也更加盎然:“你一個人站在這里偷笑一些什么?”
夏梨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顏:“我哪有在偷偷的笑,這明明是正大光明的笑。”
瀾龍微微揚起下顎,瞇眼笑道:“會貧嘴了,了不得了?!?
夏梨微微一笑,轉眼又望去了這煙雨中的江南,輕揚的唇色淡粉嫣然:“你看,這江南多美,比傳說更美。”
瀾龍粗略的看了看眼前的江南,著意勉強一句:“勉強,還……湊合?!?
夏梨瞟了他一眼,努努嘴:“呵,你還真冷淡?!?
瀾龍慢悠的重復著夏梨剛剛那個詞:“冷…淡?”眼神卻饒有深意的望她,唇邊漸漸揚起的狡黠讓夏梨感覺到一股升騰的熱氣似乎將自己包圍。
夏梨像是做過虧心事似地低下了頭,“沒,沒什么?!?
瀾龍嬉皮笑臉的湊過來,嘴角的笑泛出更加柔和的光澤:“你覺得,我比起這凡間的花花草草,哪一種要好看些?”
夏梨不自覺地抬起頭來望著他,初夏微細的風吹落點點花絨,飄落在兩人的衣衫上,帶著絲絲細雨彌漫開一抹朦朧的霧氣。
夏梨突然定神,開口,很淡定的說了一句:“其實我之前就想問了,在冥界的時候,你怎么穿的是歐式貴族的衣服?”
瀾龍似乎很失望似地長嘆,轉而又反問:“很奇怪嗎?”
夏梨點點頭,說道:“其實在人界有很多關于你們的傳說,但是這一次親眼見過之后,我覺得你們的形象和中國傳統(tǒng)神話里面說的完全不一樣?!?
瀾龍似乎來了興致,又問:“怎么不一樣了?”
夏梨想了想,說道:“傳說中,神仙至少應該都穿著漢服,但是我看你們沒有一個這么穿扮的?!?
瀾龍唇邊含笑,神情卻佯裝詫異:“你的思維是不是還停留在千年前?”
“…是…是嗎?”夏梨很勉為其難的反問道,“可是,即便是來到了二十一世紀,也不應該是歐系的宮廷貴族服。”
瀾龍一笑:“這叫與國際接軌,在人間不是經(jīng)常有這么一句話嗎?”
夏梨的眼角不覺的抽了抽:“是…是嗎?”
“當然了,倒是這人界的傳說應該更與時俱進一些,免得誤了我們的光輝形象?!?
說話之間,瀾龍漸漸靠近夏梨,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細嫩的肌膚上,那雙黑色的眼蘊藉著耀目的光華,帶著蠱惑的味道毫無保留的投映過來。
夏梨被他這么肆無忌憚的注視著,只感覺一陣燥熱自耳后根燃起,瞬間羞紅了臉頰。
瀾龍一笑,滿眼的興味盎然,“你臉紅了?!?
夏梨?zhèn)乳_自己緋紅的臉頰,嘟噥著:“誰讓你靠的這么近。”
“我只是想讓你看清楚一點,我沒你想象中的那么老土,還穿著漢服?!?
瀾龍說著又靠近了一些,夏梨伸手準備推開近在眼前的他,哪知瀾龍突然一個閃身卻是敏捷的躲開了,讓夏梨撲了一個空。
夏梨踉蹌了幾步,氣呼呼的跺著腳:“你躲得倒挺快的?!?
瀾龍呵呵一笑,像極了淘氣的孩子:“那當然。”
夏梨瞪著他,說來也奇怪,兩個人明明沒有認識多久,但是他們就像是一對認識很久的老朋友,說笑玩鬧之間都是自然而然。
夏梨佯裝生氣的偏過頭去,嘟噥著:“真小氣,推也不讓推。”
瀾龍走到了夏梨的身旁,握住了她的右手腕欲往自己的胸口拍打,但是就在夏梨的手觸及到他的胸口時,夏梨使勁控制住了這個力度,只是輕輕的撫上了他的胸口。
隨后,夏梨很快便從瀾龍的手中掙脫出來,左手不禁意間磨蹭起剛剛被他抓住的手腕,那上面似乎還殘留著他的余溫,“你又干什么?”
瀾龍看著她,嘴角噙了抹朦朧的笑意:“我想證明我一點都不小氣。”
夏梨佯裝責備了他一句:“你還真的很小氣,我隨便說一句你就記在了心上?!?
瀾龍看著她微微一笑,雖沒有說什么,但是那眼神卻讓夏梨再一次的羞紅了臉頰,她轉身,向前走了幾步。
“你要去哪里?”瀾龍也跟隨了上來。
夏梨望著這江南古鎮(zhèn),在這流風細雨之中,愜意的笑漂浮上她的嘴角:“四處看看,我第一次來到江南,這里實在是太美了?!?
瀾龍隨著她的視線一同望去:“你好像挺有古典情結的?!?
夏梨回望著他,略有驚異的說道:“我突然覺得你說話的方式真的好與時俱進?!?
瀾龍好笑的望著她:“明明是你太落伍了。”
夏梨撅了撅嘴,說道:“看來我們是真有代溝了?!?
“為什么?”
夏梨努努嘴:“因為我跟你有年齡、地域和種族上的代溝,所以我才以為你聽不懂我的話?!?
瀾龍很無奈的皺了皺眉,“什么叫…年齡、地域和種族上的代溝?”
夏梨一本正經(jīng)的解釋到:“我今年二十出頭,你少說也有百把歲,這就是年齡的差距;我現(xiàn)在雖然是住在冥界,但是在過去的二十多年里,我一直住在人間,而你一直住在冥界,這是地域的差距;我現(xiàn)在雖然是死了,但是在過去的二十多年里,我還是人,而你應該,應該是…龍吧?”
瀾龍接著她的話,眼角抽抽:“這就是種族的差距?”
夏梨一個勁的點著頭,大有他終于理解了的欣慰。
瀾龍撫了撫額間,很為難的感嘆的一句:“我的神?!?
夏梨又是一笑:“我以前做人的時候,才會喚天喚神,可你已經(jīng)是位列仙班的千萬年,你這么叫誰能的聽的去?”
瀾龍笑了笑:“仙也是分為很多種的,都是各司其職,這種傳說應該聽說過吧?”
夏梨點點頭:“這個我知道,比如說閻羅王掌管生死,孟婆的孟婆湯能使投胎轉世的人失去以前的記憶,還有月老,能牽起天下間所有的紅線?!?
說起月老,夏梨不自覺地又笑了笑,轉眼望著瀾龍,又是見到了那一閃而過的寒光。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