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在不遠處慢慢站穩(wěn)腳跟，一條高速公路聯(lián)系雙城，新城身上的殘留的古老質(zhì)樸氣質(zhì)漸趨褪盡，龜茲老城被拋棄在河灘邊風沙里，不知再緩慢地朝前攀爬多少年，身上的樸實古老會一點點被蠶食剝落。

老城里遲暮的老人閉目養(yǎng)神，細微的塵埃浮動于昏黃的日光，驢子樂天安命地行走在土路，偶爾咩咩幾聲，打破沉寂拿掉單調(diào)。沿路不少當?shù)貗D女，包裹著素凈的頭巾，擺個小地攤，販賣零零散散的小東西。古城人家的墻垣都極低，我們一眼就能望見這戶人家有幾頭牲口、幾棵樹，哪戶人家的娃娃在哭還是在鬧。

在河灘邊上的巴扎（集市），趕集的人們，牽著各家的小毛驢紛至沓來。老城在巴扎日散發(fā)一點朝氣，驢子似乎比人還常見。夾雜著回語的吆喝聲不絕于耳，驢子看著主人忙活著買賣，自個兒氣定神閑地在河邊飲水自給自足，怡然自得。有時候，遠處一頭母驢有意無意地一鳴，周圍的公驢蜂擁著蹦跶過去。瞅準母驢就是一陣沒頭沒腦的撒歡，主人聞聲趕來，雙方忙著拉扯正歡暢得不知所云的驢子，罵罵咧咧地相背離去，留下兩頭驢子意猶未盡地戀戀不舍。巴扎日既是人的聚會，也是驢子們耳鬢廝磨的契機，貨物在這里集散的同時，驢子也在這里刀耕火種，它們直接粗暴的愛欲在這里生根發(fā)芽。

夜里的小城龜茲，駐足曠野。滿天浩瀚的星群，晶亮得滴水。隱去夜空這塊幕布，只剩滿滿當當?shù)男切?，像塵世間踽踽獨行為生活生計忙忙碌碌的世人，浮浮沉沉明明滅滅。只有在這樣的天幕下，我才可以肆無忌憚地使用“浩瀚”、“蒼?！?、“純凈”這類字眼。抱樸含真，在星空下你會了解的。

馬奶酒、草原舞蹈、牧歌、巴扎、風情萬種的維吾爾族少女、古舊的陶罐、垂垂老矣的市井商販、滿地蹣跚游走的毛驢，這個尚未完全開化又尚未完全蒙蔽的古城，在猶豫著選擇前途。文明有時候亦可以是一把利刃，原始的風花雪月被無情手刃；封閉有時候也是一種進步，不跟風不盲從不隨波逐流，用否定來肯定，用堅守來自保?；蛟S有一天滿世界轉(zhuǎn)悠著奔騰不息的車輛鐵軌，滿世界用一種調(diào)調(diào)闡述一種思想，人們會發(fā)現(xiàn)小城本身“世外桃源”的氣質(zhì)，那時候小城的人們發(fā)現(xiàn)自己價值連城，會引以為豪，驢子們也會叫喚得更酣暢淋漓。

但愿會有那么一天吧。

04　黃山：黃是黃山的黃

去黃山是在炎夏，導游在路上已經(jīng)在解說：黃山的日出一年大概只有三分之一的時間能目睹到，祝你們好運。

乘坐纜車，當真有種會當凌絕頂?shù)男埏L。險峻挺拔山石盡在腳下，阿一恐高，不住地嚷嚷，特矯情。黃山的山終年云霧繚繞，的的確確仙風道骨人間仙境。開發(fā)者，別有詩意地將一座座天然山石賦予美妙的生命：仙人指路、猴子觀海、仙桃石……

在半山腰，天落小雨，周圍霧蒙蒙的，深似海。松林掩映在厚重的霧氣中，影影綽綽望而生畏。行走的途中，雨點露珠不住地滾落而下，刁鉆地給游客們一些不期待的冰冷寒氣。幾處懸崖峭壁，險象環(huán)生。途經(jīng)一線天，大伙特虔誠地排成一對，挨個登頂，活生生一組逃往防空洞的災民。沿途的鐵鎖上，鎖著不少情人鎖，有的閃閃發(fā)亮簇新簇新，有的已經(jīng)木銹斑斑，上面刻著不一的名字，也許雕刻的人此刻正在心心相印地溫存，聚散兩依依吧。還有的已經(jīng)開鎖，估計是被哪個惡作劇的家伙給撬掉了，說不定是他們的情敵。

迎客松作為黃山的象征，大伙紛紛合影留念。阿一數(shù)落我們俗氣，最后還是屁顛屁顛地加入到拍攝行列。迎客松中段被鐵鎖牽制復制，在風雨中巍然挺立。蒼勁的松，吞吐著墨綠的雄偉，在奇絕的氛圍下，增色不少。

夜宿黃山頂。極其簡陋的床鋪，阿一甚至在床鋪上發(fā)現(xiàn)前面游客留下的大把頭發(fā)。導游開導我們，山上的一切都是挑山工一腳一腳地挑上山來的，所以每晚一百這條件還算不錯了。阿一咬咬牙，好吧，算你狠，誰讓你開在黃山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