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就說，湯書記這下麻煩了，回家嫂子洗褲子一看，這個腳印怎么這么小呀，這明明是女人的腳踹的呀。你到底干了什么壞事，讓人家女的踹了一腳。湯偉覺得很委屈，就說，這一腳挨得劃不來呀，翠蘭要是在我臉上印點口紅，回家挨批評倒還值得。翠蘭說，美了吧你！

說著話，珍珠她們就上菜。市長叫人都上來，都上來，結(jié)果拉拉扯扯，嘻嘻哈哈地擠了一大桌人。湯偉說，吃市長的飯，人太擠，耳朵邊子都擦破了。博如笑笑說，對不起大家了，珍珠，回頭你到村子里看看哪家桌最大，下次留他們吃飯，就把大桌子借來。

珍珠只當是真的，就認真地點點頭，思索起來。

酒過三巡，你來我往，完成規(guī)定動作，氣氛就更放開了。大家說笑話，找敬酒理由。

有人就舉杯對湯偉說，湯鎮(zhèn)長，我敬你一杯。翠蘭就說，打住，你錯了，罰酒。"湯頭哥（歌）"是書記，不是鎮(zhèn)長。翠蘭把湯偉起了個外號叫湯頭哥，應(yīng)著中醫(yī)藥口訣，又給了他"頭"的位置，又有"哥"這個稱謂，顯得既尊敬又親切。

湯偉就放下酒杯，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解釋一下。說錯了，由市長批評指正。同志們都知道，在臨河鎮(zhèn)，鎮(zhèn)黨委書記是干過我們這里鎮(zhèn)長的。他特別把"干"字說得重重的。桌上經(jīng)過片刻的沉默，忽然都看著翠蘭鎮(zhèn)長，哄堂大笑起來。

博如對黃段子的領(lǐng)悟能力自然很強，他不宜發(fā)表他的黃段子，但也不過于矜持。他就哈哈一笑，指著湯偉說，你這個壞小子！翠蘭明白了，滿臉通紅。但她畢竟是在鄉(xiāng)鎮(zhèn)摸爬滾打過來的基層干部，她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臉上紅云散去，就說，市長和在座各位，你們都知道，在臨河鎮(zhèn)，鎮(zhèn)黨委書記是由這里的鎮(zhèn)長升（生）的。她特地把"升"重重地念成"生"。結(jié)果又是一陣哄堂大笑。兩個人斗嘴，算是打了個平手。

后來就又有人說，市長，這次我們抗擊了百年不遇的大災(zāi)，結(jié)束后，我們總要評先表彰吧。翠蘭就說，別的地方我們不管，反正我們臨河鎮(zhèn)，在市長的親自坐鎮(zhèn)指揮下，取得這么輝煌的成績，一定要評先進。湯頭哥，你認為是不是？

湯偉佯作生氣，瞥了她一眼，市長在這里，你不請示市長，反倒問我，你這個"元帥夫人"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湯偉有時候就稱翠蘭是"元帥夫人"，因為高翠蘭正好和天蓬元帥豬八戒在高老莊的夫人同名。市長笑笑，說省委、地委已經(jīng)下了通知，要求自下而上評先表彰，我們市委市政府很快就要布置。

翠蘭就說，你們認為，我們臨河鎮(zhèn)誰最先進呢？湯偉又使壞，他說，翠蘭，就這么多人在這里，你說誰先進就誰先進。翠蘭說，那不行，要發(fā)揚民主，誰先進要大家評。湯偉見她沒有理解這是調(diào)戲她，就又說，不，在這里，你說誰先進就誰先進。不過，后進的也沒關(guān)系，反正都有機會進。這時，桌上有聽明白的，忽然撲哧大笑，接著又是滿堂大笑。

翠蘭明白了，又是羞紅了臉說，市長，你手下出了這么個流氓書記，你也不管管。我要向市政府抗議，我要上訪請愿！

博如覺得很愜意，很欣慰，那么多人，在他受到排擠的時候，與他親親熱熱地相處，簡直就像一個大家庭里的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