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會兒,忽然看見里面的燈滅了,兩間孤單單的房子似乎猛地往下沉了一下。我揮了一下手,立即帶著他們幾個從墻上的豁口處穿過去,上去踢門,一人一腳,那扇黑洞洞的門很快就被踢開了。我讓有良和大喜守在窗戶外面,我?guī)е鴺渖途藕_進屋里去。沒有料到的是,早在我們踢門的時候,屋里的人就已經(jīng)起來了,我們往屋里沖的時候,正好與那個正要跑出來的人撞到了一起。我說:“抓住了!”我抓住的是那個人的一條胳膊。忽然聽見黑暗中有孩子的哭聲響起,一定是被嚇醒的;還有別的聲音,噗噗地響著,像是翅膀在扇動。四五個人將那個人團團圍住,從屋里靠近門的地方一直裹挾著拖到了院子里,感覺那個人被打到了,我的腿邊軟乎乎的一堆,但很快又覺得他已經(jīng)又爬起來了,想跑,又模模糊糊地看見五六個人組成一個越來越小的圈子圍著他,就知道跑不出去了。
一向很少說話的有良忽然說道:“這天黑的,也看不見是個誰。誰有火?”
聽到要用火照,黑洞洞的院子里,那個人忽然開了口:
“德龍,不要打了,是我,我是文玉?!?/p>
真的是文玉哩,我聽出是他的聲音,那幾個也聽出來了,都松了手。我吃了一驚,做夢也沒有想到抓住的這個人會是文玉。黑暗中,我在心里對自己說,接下去該咋鬧呢?
不到三十歲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有了不少的白頭發(fā)。我后來分析它們長出來的原因,覺得應(yīng)該是愁出來的,著急急出來的,一年又一年,伴隨著各種各樣的事情,它們一股一股地冒了出來,出來了就不再回去了。
就在我又犯愁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哨人急行軍一樣走了過來,到了跟前,兩支手電筒刷地一下都亮了。我走過去,看見了戴玉和張區(qū)長,--竟然還有張區(qū)長,我的臉前轟的一下,像是有一陣熱風吹過。還有幾個人我沒有看清,他們都站在手電光的后面。手電光很快就照到了文玉的身上,這時我才看見文玉用一只手提著褲子,怪不得他總是不斷地跌倒呢。知道張區(qū)長也來了,文玉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