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劫難重重的東北日僑(5)

大遣返 作者:梅桑榆


簡直像人間地獄般的新京車站!

雨還在不停地下著。宮廷官員們拉開滿月臺的婦女和小孩,登上特別列車。

接觸到她們那充滿怨恨又有些羨慕的目光時,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們擁擠在月臺上,其中有些人用盡全力緊緊抓住車廂門旁的扶手,不肯放開。一些人哭喊著,向維持秩序的憲兵苦苦哀求:

“哪怕只讓孩子上去也行??!站在廁所里也沒關(guān)系?!?

“我們已經(jīng)等了兩天了,就讓我們上去吧!行行好,拜托了!”

可是,憲兵們一面怒氣沖沖地說:“不行!這列車不準上!快走開!”一面把那些死也不放手的婦女和孩子們推下車去。

我坐在車上目睹了這一慘景,心里很是悲哀,對自己的同胞懷著深深的同情,但也無可奈何,實在無法搭救她們。

深夜12點,伴隨著汽笛的尖叫聲,列車緩緩離開新京車站,半瘋狂了的婦女們?nèi)宰プ≤囬T扶手不放。

“對不起,請原諒吧,我的同胞們!不過,也許兩個月后,等待我們的將是同樣的命運?!?

我雙手捂住面孔,低著頭,在列車的顛簸中默默地表示深深地歉意。

按照預(yù)定計劃,溥儀皇帝在新京車站上車。將近凌晨1點鐘時, 皇帝和皇后一行在大澤警衛(wèi)所長及下屬們的護衛(wèi)下,到達車站,總算上了車。剎那間,警報聲和汽笛聲交相呼應(yīng),響徹新京上空,然后便悄然而止,似乎在暗示著滿洲歷史的終結(jié)。

……

那些首先避難的日本人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在朝鮮平壤地區(qū)也遭遇了與邊境日僑相同的命運。而撤到遼寧等地的日僑則有不少人陷入了無家可歸、饑寒交迫的境地。停戰(zhàn)后,在新京處于軟禁狀態(tài)而留下來的關(guān)東軍幕僚,向東京方面發(fā)出如下電文:

8月29日:“面臨兩個月后的寒季和緊迫的糧食問題,實不勝憂慮。我等認為國家要付出全副努力,對此妥善處理?!?

8月30日:“新京的難民僅隨身攜帶的物品也被奪走, 甚或有絕食數(shù)日者……關(guān)于取暖用煤,即使有勞力也不準運輸,而且衣著、糧食、被褥、住宅等遭到征用和掠奪。擔心一入冬季,餓死凍死者將不斷發(fā)生……詢問當?shù)靥K軍首腦的本意,則云由東京解決,而不采取任何措施。我們完全無能為力……煩請急速給予幫助,使之得以迅速送回國內(nèi),至盼。”

9月2日:“……眼看冬季將臨,約八十萬難民(據(jù)沈陽日僑俘管理處遣返時統(tǒng)計,為一百一十萬人左右,作者注)擁擠在南滿一帶,無食、無住處、無錢,陷入絕境?!?

以上電文,大致可以反映東北三省百萬日僑八一五之后的生活狀況。

據(jù)史料披露,八一五之后,東北日僑處境十分艱難,在撤離戰(zhàn)區(qū)和逃難過程中,死于自殺、戰(zhàn)火、饑餓、疾病的人數(shù),達17.40余萬人,其中開拓團的日本移民死亡達7.85萬人。關(guān)于開拓團移民的悲慘命運,將在以后的章節(jié)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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