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早就跟您說過!”等云燕走后,鄭紅梅走出來對父親說,“您要給我找個后媽,我不反對,可是我反對你找云燕!”
鄭云光氣哼哼地坐在桌子旁,頭也不抬,問道:“云燕怎么了?她人不錯嘛!”
“有什么不錯的?”
“她是業(yè)務尖子,表現(xiàn)也不錯,樂團正準備讓她恢復獨奏呢!”
鄭紅梅冷冷一笑:“我不關心她是不是什么業(yè)務尖子,我關心她是不是真的愛你?”
“她怎么不愛我了?”鄭云光反問。
鄭紅梅上前一步,說:“她愛的是喬梅塵,那個反動的劇作家,她現(xiàn)在跟你,只不過是為了自己能夠登臺演出,為了讓你幫喬海洋,好讓他進部隊文工團!”
鄭云光忙止住女兒:“喬海洋是她的學生,你不要瞎扯!”
鄭紅梅急起來,說:“爸,你真看不出來?她對喬海洋那么好,為什么?還不是因為他是喬梅塵的兒子!”
鄭云光發(fā)怒了,站起來說:“小梅,你不要胡說!”
鄭紅梅不甘示弱:“我胡說?你是讓她給騙了!”說完,又轉(zhuǎn)身走進自己的房間,狠狠地關上房門。
對于女兒,鄭云光一直很嬌慣,但不知道為什么,女兒就是看不上云燕,堅決反對自己和她往來;可是他對云燕一見鐘情,云燕有氣質(zhì),有風度,容貌也出眾,他甚至慶幸,自己中年能遇上這樣一個稱心的女人。然而,女兒的反對,令他煩悶不安。
云燕確實對喬海洋另有一層感情。她和喬海洋的父親喬梅塵在“文革”前就認識,那是在她剛從國外得獎回來的時候,劉北上的父親劉剛作為文化部藝術局的領導為她設宴接風,請了喬梅塵作陪。風趣幽默又才華橫溢的喬梅塵當時就引起了云燕的注意,不久,劉剛又為他們安排了單獨見面的機會,兩人終于建立了戀愛關系,喬海洋也成了云燕的學生。正當他們進入熱戀的時候,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喬梅塵很快被打成了黑幫,關進牛棚,云燕想方設法和他取得聯(lián)系,但得到的卻是喬梅塵和自己斷絕關系的絕情信。
初次戀愛的云燕深受打擊。她本是一個十分高傲的人,對選擇男人也十分挑剔;她曾經(jīng)說過,寧可獨身,也絕不會找一個自己不欣賞的男人。喬梅塵是第一個讓她動心的人;在他的身邊,她感到快樂,感到開心,得到了作為一個女人所渴望得到的寬容和呵護。但是,拿著那封冷冰冰的信,似乎有一把尖刀插在了自己的心上,她痛哭流涕。事后,她也明白,這是喬梅塵不得已做出的違心決定,但嚴酷的現(xiàn)實又不能不讓她承認喬梅塵信中所說的話都是對的。和他在一起,只能給她帶來更多的災難和苦痛,他的問題是敵我矛盾,他是全國有名的大黑幫!今后還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也許要遠走他鄉(xiāng),也許要蹲一輩子監(jiān)牢,甚至性命難保。盡管她知道,只要喬梅塵一句話,她可以跟他走到天涯海角,相伴一生,絕無怨言;但是她也知道,性格剛強的喬梅塵絕不會對她說那樣的話,他寧愿自己承擔一切苦痛,也不會連累他人。她曾經(jīng)暗暗發(fā)誓,自己要等喬梅塵回來,哪怕是五年、十年,只要喬梅塵給自己一個許諾,但是美好的愿望在嚴酷的現(xiàn)實面前往往變得蒼白無力,而鄭云光的真誠和執(zhí)著,又讓她不能不動心。鄭云光雖然是軍人,但是沉穩(wěn)干練,又很有才華,寫得一手好文章,很受中央領導人的喜愛。他身材魁梧,儀表堂堂,身居要職,更為可貴的是,他對她十分尊重,也愿意幫助她重新開始自己的事業(yè),而這對視小提琴如命的云燕來說,是最具吸引力的。她不能不拉琴,拉琴就是她的生命,當鄭云光答應讓她重返舞臺的時候,她落淚了,她期盼著自己有一天能重新站在舞臺上,用自己的小提琴去盡情歌唱。久而久之,連云燕自己也感覺到,喬梅塵的影子漸漸地離她遠去,而鄭云光則越來越走進自己的心里。
也許是和鄭云光來往之后,云燕對喬海洋就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愧疚感。因此,她時常要來看望。把他送進部隊文工團是她的心愿,也算是對喬梅塵的一種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