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喬轉(zhuǎn)身想要對那女孩說一聲“謝謝”，可一抬頭，周衍和湯穎正雙雙站在柜臺前，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于是她立刻又改變主意。

“好吧，”她疾步向安檢入口走去，自言自語，“我相信這十幾個小時你們一定不會像來時那么枯燥……”

登上飛機(jī)的時候，天空已經(jīng)漸暗，知喬把耳機(jī)塞進(jìn)耳朵里，故意把音量調(diào)得比平時大，以便遮住后座上湯穎那精致而美妙的笑聲。

她靠在窗前，看著窗外的點(diǎn)點(diǎn)燈光，心里想著父親是否也曾無數(shù)次像她一樣借著月光想念故鄉(xiāng)，在她十二歲以后，他過著怎樣一種生活，開心還是難過，以及……他是否獲得了他想要的自由？

她閉上眼睛，很快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夢，夢里她還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父親提著行李將要離開這個家，她應(yīng)該要沖上去抱住他，像小時候那樣大哭著耍賴，要求父親別走……但她沒有，她只是給了他一個平淡的微笑，盡管連她自己也覺得嘴角僵硬得可以。父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轉(zhuǎn)身反手關(guān)上門，走了。

“喬……喬……”有人低聲叫她，并且握著她的肩膀。

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是周衍，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跟鯊魚換了位子，坐到了她旁邊。

知喬張嘴想說什么，但喉間竟然哽咽著。

“你做夢了？夢見什么？為什么哭？”

面對周衍這一連串的問題，她有點(diǎn)回不過神來。她怔怔地摸了摸自己臉頰，竟然滿是淚水……

“不知道，”她慌亂地用手掌抹去淚水，微笑著說，“我也不知道……”

周衍看著她，那眼神就像是一位父親或兄長，臉上的表情是少見的溫柔。最后，他伸出拇指抹去她臉上最后一點(diǎn)淚水，然后拿出一瓶礦泉水，說：“要喝水嗎？”

“不用了……”

她別過頭去，看著窗外，卻發(fā)現(xiàn)除了窗上的反光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知喬他們跟周衍在浦東機(jī)場分手，因?yàn)楹笳咚坪醺鷾f比較“順路”。老夏的太太開車來接他，順便把其他人送到市區(qū)。

“你為什么跟周衍換座位？”往后備箱裝行李的時候，知喬假裝漫不經(jīng)心地問鯊魚。

“那家伙……”鯊魚憤憤地瞪起眼睛，“本來我還以為他好心要撮合我跟湯小姐，等我換了座位才知道，原來湯小姐睡著了以后會打呼，吵死了……”

她錯愕地眨了眨眼睛，對自己說：當(dāng)然只會是這樣的原因……不然呢，不然你還期望他有其他什么原因嗎？

車一路從機(jī)場往市區(qū)開，知喬忽然發(fā)現(xiàn)最近上海的天空似乎前所未有得藍(lán)，那種藍(lán)是她很久都沒有見過的——或者，是她很久都沒有在意過這座城市了？

傍晚回到家，老媽還沒有回來，她把行李放好，然后開始做晚飯。冰箱里的東西幾乎跟她兩周前出去時一模一樣，原封沒動。她嘆了一口氣，看來老媽又是用外賣來對付自己的胃。

飯快做好的時候，她忍不住給老媽打了個電話，得到的回答卻是今天太忙，可能要加班到十點(diǎn)，所以讓她自己吃，吃完了洗個澡睡覺吧。

“再忙也要吃晚飯啊?！敝獑虒χ娫挻蠼?。

“吃，我當(dāng)然吃，”老媽用她一貫敷衍的口吻說，“我一天三頓，頓頓都吃?！?/p>

“可你吃的是什么？都是些垃圾！”

“好了，別對我喊，我已經(jīng)被這些審計報告弄得頭疼死了?！?/p>

“你能不能少接點(diǎn)工作？”

“有錢擺在你面前你會不賺嗎？”

“那你也沒必要把自己弄得這么忙?！?/p>

“我忙？我忙是誰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