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和他們的最后一面，也是我相信命運(yùn)的開始。

或許有人會問，為什么不賣進(jìn)宮做宮女？因?yàn)檫@里對宮女的要求很高，必須是書香門第出生，然后在十三歲豆蔻之時參加秀女遴選，選中的才能入宮做宮女。

“孩子啊，別不開心……”老太監(jiān)拉著我，他的手暖暖的，還將我拉入他的水貂大衣里，“咱們太監(jiān)，是比人地位低，但是，至少不會再挨餓受凍了?！?/p>

“嗯……”我擦干眼淚，“那爺爺，我什么時候可以出去呢？”

“喲，孩子，這才剛進(jìn)來，就想出去啦？”

“嗯……”我抬起臉，淚水汪汪地看著老太監(jiān)。爺爺啊爺爺，我這身體頂多只能瞞到十三啊。到時胸一發(fā)育，就瞞不下去啦！

老太監(jiān)心疼地用那只粗糙的手掌擦掉我的眼淚，在風(fēng)雪中又是長長一嘆，“孩子，一旦做了太監(jiān)，就一輩子是太監(jiān)，在宮里，你至少還算是一個人，但這一出去，你就……什么都不是啦。只怕最后，公公趕你出去，你都不愿了?！?/p>

我懂，我真的明白。但是，我依然用我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老太監(jiān)。

他看著又是一陣心疼，“唉，你這可人疼的孩子，倒挺固執(zhí)，不過我們太監(jiān)，是不可以隨便出宮的，如果你是苦力，那么在宮里做滿八年，得到上一個品階公公的允許，倒是可以離開了?！?/p>

八年！我還以為到死都不能離宮，這里的規(guī)矩倒還算有點(diǎn)人性。七加八等于十五，十五歲時我應(yīng)該發(fā)育得不是很厲害。

“只怕有人活不到八年喲。”老太監(jiān)輕輕地嘆了一句，帶出了無限深宮滄桑。

我笑了。別人不行，我對自己絕對有信心。

“喲，雪停了?！崩咸O(jiān)拍了拍我的笑臉，“這孩子，笑起來真喜慶，叫什么呀？”

“……”我不想說本名。于是，我隨口道：“狗子?！?/p>

“呵，狗子。今兒個開始，你就叫小喜子吧。”

老太監(jiān)拉著我的手，走在深宮大院里。遠(yuǎn)遠(yuǎn)地，還能聽到歌舞的聲音，是啊，今天是年三十，那些小皇子、小公主們一定和自己的母親歡度佳節(jié)。

聽說天朝皇帝在一年前去了，才二十七歲，留下一班幼子。所以執(zhí)政的是別人，稱為攝政王。就這樣，老太監(jiān)領(lǐng)著我走在偏僻的宮道上，最后來到一個全是像我這點(diǎn)歲數(shù)的小太監(jiān)的大院里。小太監(jiān)大院是一個四合大院，西南北都有連著的房間，大門朝東開，院子里，有一小亭，簡單的假山石景，還有一些花草樹木。

每個房間大約睡十來個小太監(jiān)，并有兩個十六歲上下的太監(jiān)看護(hù)。而大家睡的，也是一個大大的通鋪，老太監(jiān)將我交給南房的一個叫小曹的公公之后，就離開了小太監(jiān)大院。

小曹公公大概只有一米六的個子，矮矮的，胖胖的，圓頭圓腦，白白嫩嫩，一看就是一個很好欺負(fù)的人。

我的到來，引起了大家的好奇，紛紛問我叫什么，從哪里來……直到熄燈，孩子們才消停下來。而我，也認(rèn)識了房里的孩子，比如睡在我右邊的叫小伍子，再過去叫小林子。

而我的左邊，便是小曹公公。

這一夜，我沒睡好。因?yàn)榈桨胍沟臅r候，隔壁房好像出了什么事情，當(dāng)時我迷迷糊糊的，只覺得外面很嘈雜，小曹子也急著起來，披上衣服讓大家都不要吵，自個兒出了門。

“小李子，怎么回事？”

“小韓子那孩子又自殺了?！?/p>

“喲，這孩子真是……”

“幸好發(fā)現(xiàn)得早，你去睡吧，別驚動孩子們?！?/p>

“嗯?！毙〔茏诱鄯?，然后躺在我的身邊，哀嘆了許久才再次入睡。

大年三十的，聽見有人自殺，真是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