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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莎在餐桌旁坐下,一時間達倫看上去驚訝的程度不在莉莎之下。他的雙唇囁嚅幾下,狡黠的一笑。
“你在這兒,我們又見面了?!彼米鲎鞯牡聡谝粽f。接下來他的口音又變了回來,“你的朋友凱文在這兒經(jīng)營,我想我不應該驚訝。”
“你這么說,凱文未必高興?!崩蛏f。
“大概不能高興。”達倫回答說,“我過去在監(jiān)獄里蹲了十幾年,那個鬼地方。出來之后就不同了。首先是衣服。”
他一邊說一邊擺弄衣服上的翻領(lǐng)。這件衣服太瘦,不可能是流行款式,可能是十幾年前的東西。不過,退回當時,這件衣服還相當昂貴。
衣服穿在達倫瘦弱的身體上,莉莎想,達倫可以把兩個手指放到汗衫的衣領(lǐng)里。
“這很有意思?!崩蛏f,“但你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來這做什么?”
達倫聳聳肩,搖晃著高腳杯里的冰片:“我想找個地方喝點好酒,擁有一個我自己能鎖門的房間,在舒服的床上睡一覺。床上的毯子不必磨掉我的皮膚。我想重溫一下昔日的美好時光?!彼珠_始用別扭的德國口音說話:“明天,我要給我姐姐打電話?!?/p>
狡黠的笑容又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接著說:“我要暫時住在她的空房間里,在冷飲店找個如意的工作,好好過日子?!?/p>
莉莎看了他好一陣子:“如此說來,里茨·塔里頓的父親今晚的到來純粹是偶然了?”
達倫的表情幾乎沒有發(fā)生變化:“哦,你聽說他在賓館里嗎?也許這都是服務員說的……”
“你想把畫賣給他?!?/p>
科里斯·達倫摘下玩世不恭的面具:“我知道你替警察破過幾個案子。但你還不是警察,所以我不想和你兜圈子。我的時間不多了。凡是知道這幅“蒙德里安”的人,都以為我將來能有大錢。監(jiān)獄那些外科醫(yī)生都是屠夫,經(jīng)過他們手術(shù)之后,我連保衛(wèi)自己的能力都沒了。就像我的朋友萊茲特先生說的,最好不要身負重債?!?/p>
莉莎眨眨眼:“聽你的口氣好像有危險?!?/p>
“嘿,塔里頓先生的旅游公司可能是有大錢的紳士?!边_倫說,“你想想胖子弗蘭基。他的胃口用食物是填不滿的。大概他更善于把倉庫里的東西搬走,如果他能找到人,把‘蒙德里安’賣出去或是半價或是1/3的原價,那可是100多萬,都要裝進他的口袋,但他先要把畫弄到手?!?/p>
達倫發(fā)出一聲苦笑:“那是什么東西?這個該死的東西就像浴室地面上的瓷磚。不過是畫布上一兩元的油畫,但喜歡藝術(shù)的人想出300萬,這是專家說的。如果我能把《蒙娜麗莎》搞到手……”
他的幽默感突然消失:“但這是生意——太危險了。和我說話要是被別人看見,那你可能有麻煩。”達倫說完之后起身離開餐桌。
莉莎坐在那里沒動。
不一會兒有個服務員過來問莉莎?“想要點什么?呃,剛才那個先生說你替他付賬?!?/p>
“那就由我來付?!崩蛏c了一杯紅葡萄酒。
酒是用高腳杯送過來的,莉莎搖晃杯中的紅酒,心里在核計達倫的話有幾分是真的,又有幾分是這個才出獄的先生故意的調(diào)侃。
莉莎還想慢慢品酒,但等凱文過來時,她已經(jīng)喝下三大杯。她瞇起眼睛看了看手表:“如果我們不盡早離開,恐怕就走不了?!?/p>
凱文連連擺手,做出投降的樣子:“真對不起了。但這是大生意,莉莎。塔里頓提了一大堆問題,幾乎什么都要問——”
“也包括他的屁股吧,”莉莎插話。
凱文瞪?眼睛,莉莎把她與科里斯·達倫見面的事說了一遍。
“我不想讓你掃興,但你可能被人家利用,弗里茨·塔里頓的真實意圖是要從達倫那里收購那幅畫?!?/p>
莉莎看著凱文的表情,伸出一只手來,很懊惱的樣子:“該死,對不起了。這個想法在我腦子里的時候還沒有這么骯臟?!?/p>
凱文的表情漸漸變得嚴肅起來——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們在做的——是犯罪,是不是?”莉莎這時才發(fā)現(xiàn)她無法對他清楚地說出“犯罪”兩字。
“好了好了,塔里頓要把這里當成他們的目的地,我不能放棄這次機會?!眲P文說了一句,酸溜溜的,?和你我都沒關(guān)系。不用多想了?!?/p>
他們二人返回餐廳,里面的客人多了起來。此刻壁爐里的圓木在火焰的作用下噼啪作響,火苗亂舞,與外面的大火遙相呼應,有時順著煙囪躥了出去。
“這聲音挺好聽的?!崩蛏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