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島輕輕地?fù)u了搖頭。“不?！?/p>

“那是為什么？”吉敷又問。

昭島沉默了很久，才終于用認(rèn)真聽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是敏子那張臉。那天我從河田家?guī)拇皯襞肋M(jìn)去，一進(jìn)去就看到家里到處是血，敏子站在慘淡的黃色燈光下，從頭到腳沾滿血跡。這個場景又出現(xiàn)在我眼前。”

“黃色燈光？”

“是的，關(guān)了日光燈，只亮著一盞黃色小燈，就是那個顏色。在那種燈光下，敏子就像變了一個人，不再是我認(rèn)識的那個敏子。接著我隨敏子來到里面的房間，她馬上癱坐在榻榻米上，渾身顫抖，不時痙攣，拽著我的衣袖不停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拼命地道歉、道歉……直到全身癱倒在床上還在說?！?/p>

昭島沒有看吉敷的臉，低著頭只管自己說著。

“這個情節(jié)一直出現(xiàn)在我眼前……看到她那個樣子，我的心就像刀絞般的痛，精神要崩潰了。這并不是敏子的錯，是她家里的人，她的母親和兩個姐姐，張口閉口說是為了敏子的將來，最終卻逼得柔弱的敏子無路可走。她們都是利欲熏心，才釀成如此結(jié)果。當(dāng)然，這件事也有我的原因，如果我有一份像樣的工作，也不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當(dāng)時如果對敏子說‘跟著我，我會讓你幸福的’就好了。然后扔給她家每個女人一百萬，她們就不會逼迫敏子嫁給那個田邊……崛山主管也肯定會支持我的……

“這些事讓我欲哭無淚，我恨自己的無能！怎么說呢……我覺得可悲、可恥，想盡快從這個世界消失，想盡一切辦法想讓敏子活下去，哪怕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換。當(dāng)時我腦子里全是這些事，其他的都沒有考慮。那些女人，只要給錢，她們的態(tài)度就會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像變了一個人，那演技真是不得了。她們會對你親切地微笑，說話用敬語，禮儀得當(dāng)，讓你覺得有尊嚴(yán)，高高在上。她們都做過接待，受過訓(xùn)練，普通人很容易就會被她們一時的殷勤蒙騙。而這件事，讓我看到了她們的黑心腸?！?/p>

“可你也曾責(zé)備過敏子小姐……”

昭島的眼睛猛然睜得大大的，用力地?fù)u著頭。

“根本沒有！責(zé)備？從來沒有！我只是想救她，拼命地想怎么才能救她！”

“但即使救了她，等待著她的也是和田邊的婚事，這個你有沒有想過呢？”吉敷問道。

“那件事……我一點(diǎn)兒都沒有考慮……”昭島小聲地回答。

“一般來說，出了這種事情，男方那邊一定會解除婚約的吧。”吉敷說。

“嗯……”

“但田邊先生很中意敏子小姐?！?/p>

“嗯，他十分執(zhí)著地迷戀著敏子。”昭島說。

“命案發(fā)生之前，河田家那邊是不是已經(jīng)和田邊先生有什么金錢上的交易了呢？”

“嗯，她們讓敏子第二天就去河田家住?！?/p>

“哦？”

“敏子的母親和姐姐計劃帶敏子一起到田邊家，然后只留下她一個人，其他人馬上回去。她們打算把敏子交給田邊，任他去……讓生米煮成熟飯，這門婚事就定了。敏子知道后，心中極度恐懼，加上強(qiáng)烈的怒火，簡直到了發(fā)狂的地步?！?/p>

“嗯，確實(shí)太過分了。”

“但她們幾個卻認(rèn)為這是十分普通的事。江戶時代和明治時代都沒有婚姻自由的說法，特別是開旅館的大家族。敏子的母親梅子，年輕的時候好像也是個美人，就是被迫嫁出去的?！?/p>

吉敷點(diǎn)點(diǎn)頭。

“那么，田邊先生……”

“我不想再說了，那件事?！闭褝u低下頭，不再言語。

過了很久，吉敷說道：“就算是為了敏子，你也要說出真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