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零！"下課鈴聲響了，已經(jīng)有學(xué)生陸續(xù)進了食堂。陳文童在工業(yè)學(xué)院北區(qū)食堂，這個食堂主要為生物與制藥工程系、化學(xué)與環(huán)境工程系、機械工程系等幾個理工科系服務(wù)，男生來吃飯的居多。男孩子食量都大，連盛飯都成了苦差事。今天輪到陳文童和王小虎負責(zé)盛飯。

"我來吧，你接碗。"

陳文童剛拿起飯勺，就被王小虎拿了過去。陳文童只點點頭。

看他動作麻利的樣子，頭上被飯里的熱氣蒸得滿頭大汗，一副也能吃苦的勁頭兒。一旁的陳文童就納著悶：他販毒掙那些殺人錢兒為了個啥呢，還整天和她一樣在這兒干著又臟又累的活兒，就為了偽裝？他其實蠻勤快，就憑這雙手掙錢多安心哪，干嗎……

"喂！"陳文童嚇得一顫，倒讓喊她的王小虎不好意思起來，"你把碗給我呀。"王小虎見這個新來的鄉(xiāng)下丫頭端著個碗就站著發(fā)起呆來，也怪可憐的。新來的都要被踹陣兒的，她一整天默不做聲地忙前忙后，估計是累傻了。

"算了，你去歇會兒吧，我一個人可以。"

"那怎么行，大師傅看見--"

"那你去那邊看那鍋飯蒸好沒有，蒸好了叫我。"還是變著法兒地讓她休息。

陳文童點點頭，走了過去，側(cè)過頭時還輕輕搖了搖頭，感嘆啊，這樣的男孩兒會是個心狠手辣的毒販？

"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正坐在小凳兒上一件一件洗碗的陳文童還特意起身朝案板上看了看，嘿，這老孫頭還有這個雅興咧。只見案板上用洗鍋的刷子斜七歪八地寫著幾個字兒，老孫頭剛才念出來時，文童還不信，這掌勺的老廚子還知道這句詩？他倒真寫出來了。

"怎么樣丫頭，識不識這幾個字？"老孫頭見文童站起來瞧，自鳴得意地揚了揚頭。

文童裝傻地搖搖頭，又坐下來手伸進滿盆子油泡泡里，耳朵卻豎起來聽這老東西吹。

"咳，這可是咱家小子'孫可留'這名字的出處兒，當(dāng)年一算命先生起的，孫可留，太吉利了，子子孫孫留富貴鄉(xiāng)里--"

文童垂著腦袋覺得好笑，這是哪兒跟哪兒。有人就起哄了："老孫頭，咋就你兒孫留富貴鄉(xiāng)了，把你丟這兒油吧拉咂的地兒熏蚊子哪！"

大伙兒都笑了起來。說起來這食堂，也就午后午餐供應(yīng)后閑松些了，不像一大早，各個兒忙得像打仗。

"這名字啊，哪有那些講究，人常說賤名命貴，像小虎，名字就好，顯得命扎實。"

扯到那男孩兒身上，文童瞟了眼那邊也在收拾廚具的王小虎，他耳根子都紅了，不知是被提到名羞的，還是干活干的，就像個蠻干的小老虎只知道努力干活兒。文童再次覺得這個男孩兒不可思議，裝成這種程度，要不就道行太深，要不就是--也許他有苦衷？

文童自己都翻了個白眼兒，他有苦衷？再有苦衷賺那樣的黑心錢也不值得同情！此時，文童身為執(zhí)法者的自覺戰(zhàn)勝了她很容易泛濫的同情心，連洗碗的手勁兒都大了些。這案子早結(jié)了就好了，家里的電費還沒有交吧--洗碗能有什么事兒，文童又胡思亂想到別處去了。

"欸，欸，大伙兒，這是新來的，叫--"

"極夜。"

文童被這個名字引得抬起了頭，也為說出這個名字時那口氣里明顯隱忍著的不耐，只是，這一看去--

食堂里每雙目不轉(zhuǎn)睛盯著的眼睛里都和陳文童一個想法吧：這樣的男孩兒怎么會來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