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沒有朋友的。我跟你一起玩吧！”

樊系數(shù)的目光里蕩漾著異樣的漣漪。

是激動？

還是感動？

余老爹在他背后輕輕推了一推，他的腳步便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來到發(fā)光的螢幕前，與笑靨動人的小蕎打個照面。

那張小塑料凳，彷佛是特地為他而設的貴賓席。

魂斗羅、雙截龍、忍者龜、泡泡龍、瑪里奧二代、熱血進行曲……

一盒又一盒的卡帶，換來又換去。

破銅爛鐵里的小女孩。

捧著紅白機的小男孩。

在畫面不時有橫紋浮起的電視螢幕前，樂此不疲地玩著兩人喜歡的游戲。

童年，本就應該快快樂樂，何必為那些大人和那些朋友的目光而苦惱？

06

破銅爛鐵小窩。

自從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好地方，樊系數(shù)幾乎天天樂而忘返，一放學就會往余老爹的破爛窩跑。

放學后這段時間，他要去什什么地方，也沒有人會管他。

余老爹不時外出，只留小蕎獨自看店，現(xiàn)在多了個男孩作伴，自是少了幾分掛心。再者，兩個孩子相處融洽，余老爹也樂得店里多些人氣。

所幸這兩孩子聽話易教，愛玩游戲機之余，也會乖乖地圍著小木桌做功課。

余老爹每每看了，都覺好笑。

小蕎坐在樊系數(shù)的對面，笑他功課做得慢。她比他先做完功課，無聊地玩了一會橡皮圈，便翻看樊系數(shù)書包里的東西，所作所為明目張膽，連受害者也不敢吭聲。

小蕎搜出一盒牛奶糖，微嗔道：“你這個人真自私！有好東西也不請我吃！”這盒牛奶糖屬上佳貨色，在便利店賣二十多元一盒。小蕎二話不說，就將一顆牛奶糖放入口，哪知嚼了幾口，就覺有異味，立刻將口里的糖吐出來。

樊系數(shù)慢了十二個拍子，這時才說：“這盒牛奶糖是過期的。”

小蕎大力捏了他一下，喊道：“你想害死我嗎？怎么不早一點說？”

樊系數(shù)一臉無辜，道：“我平時都是照樣吃的，就是不知其他人吃了會不會有事。”

小蕎直氣得沒話說，看看包裝，更發(fā)覺已過期了整整一年。

小蕎又問：“你家人沒教你不要吃過期食品的嗎？”樊系數(shù)答道：“就是我家人叫我吃的。”原來尚家平日待他極差，唯一例外是每當冰箱有過期食品，就會大方慷慨地對他請客，因此培訓出他一身“百吃不瀉”的好體質。

小蕎聽了，有點同情他，惻然道：“你家人對你真的不好?！狈禂?shù)只是笑了笑，倒沒有將這件事記掛在心。秉性天成，他為人度量寬大，對任何人也不會有恨。

接下來，小蕎在他的書包找到皺巴巴的成績單，念到“資質平庸，將勤補拙”這句評語。小蕎不理他的感受就說：“飯頭，你果然是個笨蛋呢！成績這么差，是因為你不夠努力嗎？”

樊系數(shù)委屈道：“我已經很用功了。但成績出來就是不好?！?/p>

小蕎笑道：“我來培訓你吧！”

由這日開始，樊系數(shù)來到破爛窩，就要在小蕎的督促之下做功課。原來小蕎任性，逼他拜她為師，由她來指導學習。做數(shù)學練習時，樊系數(shù)有時看不懂題目，便由小蕎向他解說。小蕎縱是小孩，頭腦卻異常清晰，句句話皆是有板有眼。

小蕎發(fā)現(xiàn)了一些很奇怪的事。

原來樊系數(shù)不是不會做數(shù)，只是不會做“文字題”。每當遇到文字題，他的動作猶如碰上連續(xù)十個頓號般遲緩下來，用了頗長的時間，還是不能理解題目。但只要小蕎用說話的方式慢慢解釋，他不消一會就寫出正確的算式。

小蕎看著樊系數(shù)寫字，又會說：“飯頭，你寫的字真奇怪。”

樊系數(shù)慣用左手寫字。

通常一個人字寫得丑，也會有基本的筆順及結構。但樊系數(shù)寫的字，時而左右不分，時而上下倒轉，譬如說，那個“陳”字的左耳朵，在他的筆下就會變成右耳朵。小蕎見他糾正的方法就是先把字寫出來，然后在旁寫出正字，再用橡皮膠將錯字擦去，不過有時也是錯漏百出。

在她眼中，這個步驟無疑是多此一舉，卻不知他要寫一個字有多么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