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本想發(fā)火狠狠地摑一巴掌過去，然后質(zhì)問為什么要引誘他喝那碗來歷不明的茶水。但是他知道，這樣做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

獨眼忍住心中的不快，強顏歡笑道：“當然不會跟任何人提起?！蹦┝?，他補充道：“你想想，我怎么會呢？”

女人聽他這么一說，眉飛色舞道：“快，快進房來吧。我都等不及了?！?/p>

獨眼想起之前跟她在稻草床上的激情時刻，心里既是愧疚又是后悔。但他不能表露出來，他只能嘴角拉出一個笑，迎合道：“我這么晚來，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呢?！彼睦飬s狠狠道，我看你還有什么花樣。

女人返身將門關(guān)上，然后摟住獨眼的腰道：“你知道嗎，我也是為了你好才……”

9.

女人說到“才”字時將嘴巴閉上了，然后干咽了一口，似乎后面的秘密差點兒就從嘴里蹦出來，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后面半截話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獨眼這時忍不住了，嘴角拉出一個生硬的笑，將嘴巴湊到女人的耳邊，輕聲問道：“才怎么樣呢？”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溫存過了，他自認為是個向往浪漫生活的人，可是現(xiàn)實的生活讓他浪漫不起來。他想，也許女人正是知道他的這點兒心思，才在周圍這么多人中選中了他。他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得意，還是應(yīng)該悲哀。

女人伸出一個細長的手指，按在獨眼的嘴巴上。

“噓——”女人搖了搖頭，叫獨眼不要說話。她給了獨眼一個魅惑的笑，然后俯身去床底下掏什么東西。

“你把這個茶喝了，我就告訴你所有的秘密。”女人從床底下拿出了一個茶壺和一個瓷碗。茶壺是陶土的，瓷碗上有青色古老的花紋。她將茶壺傾斜，茶壺嘴就流出了一線水，瓷碗里的水平面就慢慢上升了。獨眼一看，他上次喝的正是這樣的水。

“這茶你是什么時候燒好的？”獨眼問道，不過他是用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免得女人覺察到他的懷疑。

女人一驚，聲調(diào)提高了許多：“你什么意思？”

其實這個女人的話已經(jīng)告訴獨眼，這茶是事先就準備好了的，只等著獨眼進入圈套。可是獨眼還不想揭穿她，他要看看這個女人還有什么把戲。不，此刻已經(jīng)不能再叫她為“女人”了，她分明是個妖媚而毒害人的“女鬼”。

但是，獨眼心里還有疑問：既然女人已經(jīng)為陰溝鬼做了替身，那么這個茅草屋里應(yīng)該只有她一個才是。為什么之前還有一個老婆婆呢？并且女鬼說隔壁還有一個姐姐，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獨眼知道，水鬼拉人入水做替身，是一個接一個，你拉了我做替身，我再拉另外一個人做替身。水邊上永遠只會有一個水鬼，因為上一個水鬼得到了投胎的機會，所以不會再待在這里。既然陰溝鬼跟水鬼殊途同歸，那么這個茅草屋里也應(yīng)該只有一個水鬼才是。如果這個女鬼成了陰溝鬼的替身，那么那個老婆婆和所謂的姐姐又怎么解釋？

恐怕不只是陰溝鬼這么簡單！

獨眼掩飾道：“沒什么意思。我猜，也許是我來得太晚了，而你早已燒好了茶水等我歸來。是嗎？我知道你是好心的?！?/p>

女鬼見獨眼沒有懷疑，便小步走到獨眼身邊，將茶水端到他面前，嬌滴滴道：“既然你知道我的好心，那么喝了這一碗茶吧，也算對得起我的一番等待呀?！?/p>

獨眼這下為難了，如果拒絕了她的茶水，那么她就會懷疑自己，結(jié)果就查不清楚她的目的了；如果不拒絕她的茶水，喝下去就會使自己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

獨眼找借口道：“之前喝茶水，是因為口渴嘛?，F(xiàn)在我不口渴，用不著喝這么多茶水的?！?/p>

女鬼挨上他的胸口，撒嬌道：“不嘛，人家干巴巴地等你來，你又不來；給你燒好了茶水，你還不喝。不行，我就要你喝了這碗茶水?！?/p>

正在他們推來推去的當口，有人在外敲門了。女鬼說：“等一下?！比缓蠓畔峦肴ラ_門。獨眼拍了拍胸口，心中慶幸躲過一劫?？墒呛髞硭胖溃乃信e動都在女鬼所謂的姐姐掌控之下。

女鬼打開門。一個比女鬼年紀稍大的女人走了進來，看見獨眼站在屋里，“咦”了一聲。獨眼見了那個女人，愣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個女人分明就是自己年輕時一直暗戀的人。那時候獨眼娶了現(xiàn)在的妻子，完全是因為自己本身的缺陷，沒得選擇?？墒牵膫€年輕男人心中不曾有過一個漂亮的夢中情人呢？而剛剛進門來的，正是自己年輕時魂縈夢繞的姑娘！

一瞬間，獨眼的神志有些恍惚了，他覺得自己回到了年輕的歲月，他不曾有過兒子，更不曾有過孫子。他有著充沛的體力，他有著強烈的激情！

獨眼跟爺爺說，從那個女人進門開始，他的腦袋就一陣發(fā)熱，如同在雨中淋濕了頭發(fā)而又沒有及時擦干凈一般，腦袋里也沒有了邏輯。

他不顧一切，沖上去抱住了那個女人。然后，用獨眼的話來說，后面的一切自然而然順理成章了。他們的一番翻云覆雨比跟那個女鬼更加激烈。而那個女鬼就站在床邊平靜地看著他們。那一刻，他不覺得在另外一雙眼睛下展示自己最隱秘的地方有什么不妥，反而覺得更大的一股力量要從體內(nèi)奔涌而出。在女人最興奮的時候，那個女鬼走到床前，將那碗茶遞給她。女人張大了嘴狠狠地吸了一口，吸得腮邊的肉都鼓了起來，如夏季不安分的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