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俊連忙讓他噤聲,誰知老頭兒耳朵微微顫了顫停住腳步,悶聲悶氣地說:“我是這雙鴿第看門的?!?/p>
子午連忙低下頭,心想這老小子看起來也有百十來歲了,怎么耳朵竟然這么尖。誰知他緩緩抬起頭,看到那老頭子依舊在盯著他,目光冰冷,似乎一下就能將自己看穿一樣。
“您老別生氣?!迸丝≌f著走上前去攙扶著老人,老人這才轉身隨著潘俊走進正房。
這院落的正房較之潘府是小了很多,但是里面的擺設卻很古樸,頗有雅趣,老人落座之后,潘俊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子午皺著眉頭四下打量著。
“咳咳……”潘俊一直在給子午使眼色,怎奈子午這家伙卻完全沒有顧忌到潘俊這碴兒,依舊自顧自地四處打量著。
“小子,看夠了沒有?”老頭兒忽然發(fā)話了,這次的聲音比剛剛和藹了許多,子午一愣,然后滿臉堆笑地說道:“看好了,看好了!”然后摸著腦袋坐在潘俊旁邊的座位上了。
“大伯,我今天來是想在這里暫住一段時間?!迸丝≥p聲說道。
“呵呵,隨便你吧,你是潘家的主人,所有的事情都由你說了算,我算什么?只不過是潘家的一個下人而已?!崩先搜鲋^,語氣冰冷。
不過剛剛潘俊的那句話倒是讓子午和歐陽燕云一驚,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潘俊的大伯嗎?但是他為什么又說自己是個看門的呢?
“大伯,那件事都過去這么多年了,而且父親他也早就過世了,您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潘俊勸說道。
“哎,也罷。但是你們?yōu)楹尾蛔≡谂苏瑓s跑到這里來呢?”老人的聲音始終是悶聲悶氣的。
“世叔爺,您不知道,估計現在潘宅已經被日本人抄了!”子午心直口快地說道,此時他正好與老人四目相對,老人目光冰冷地望著他,子午心想難道自己又說錯話了?于是連忙將嘴閉上了。
“你小子怎么話說到半截啊,怎么回事?”老人見子午遲遲不說話于是問道,但是老人與生俱來的語氣中帶著針。
子午勉強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將事情的始末復述了一遍,剛說完只見老人“啪”的一拍桌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正準備發(fā)作,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般地長出一口氣又坐了回去,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侄兒,你準備在這里住多久?”
“我準備去一趟河南,過幾日就動身。”潘俊語氣溫和地說道。
“你是準備去那里找金銀?”老人問道。
“是啊,我想如果金家全部逃出去了,估計他們會到河南去投奔金銀吧!”潘俊實際上一路都在考慮著這個問題。
“也好,一會兒我叫人帶你們去客房?!闭f罷老人站起身來看看天,東方已經略微露出一絲微弱的光亮了。“你們去休息吧!”
潘俊站起身來忽然說道:“大伯,您知道那個秘密嗎?”
老人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你是潘家的正宗傳人,連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會知道呢?”說完老人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他健步如飛,毫無龍鐘之態(tài),推開門向外走去。
“小世叔,這個人真的是你的大伯?”子午終于憋不住了問道。
潘俊微微地點了點頭。
“可是為何他要親自開門,而不讓下人開門呢?”子午好奇地說道。
“呵呵,大伯習慣每日這個時辰出去練功,想必正是巧合吧!”潘俊說著站起身子,這時兩個仆人走了進來。
客房在二進園中,假山怪石掩映其間,穿過怪石中的一條小路,他們幾個人在仆人的帶領下來到了客房前面,潘俊和子午住在一間客房中,而歐陽燕云住在他們隔壁。
經過一夜的波折幾個人早已經人疲馬乏了,子午一下子撲在床上,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樣地說道:“小世叔,看起來你大伯和你并不親熱??!”
潘俊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其實潘家本來應該是屬于他的!”
“噢?”子午一下子來了興致,頓時睡意全無,坐起來好奇地望著潘俊。
潘俊淡淡地說道:“我大伯叫潘昌遠,從小到大不管是身體還是對于驅蟲師的技法的掌握上都遠遠超過我父親,只是他時運不濟,再加上一副火暴脾氣,最后被爺爺趕出了家門?!?/p>
這火暴脾氣子午算是領略到了,絕不亞于歐陽雷火,沾火就著。但是對于他的時運不濟卻讓子午很好奇。
“小世叔,我睡不著了,你就講講吧!”子午有的時候讓潘俊覺得他就是個孩子,潘俊微微笑了笑,長出一口氣,這些舊事如果再不向人提起的話恐怕他也要忘記了。
“潘氏一門被選定的君子一定要經歷一個過程,那就是游方。年輕的時候四處行醫(yī),當時大伯已經被選定為下一任繼承人了,于是便依照祖訓四處行醫(yī),開始的時候還得心應手,但是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一夜之間所有的事情都變了。也就是我說的時運,經過大伯的手的病人無論得的什么病都會在一夜之間死去。
“漸漸地便再也沒有人肯找大伯看病了,大伯空有一副本領卻無用武之地,他仔細地將自己行醫(yī)的方法與祖?zhèn)鞯姆椒▽Ρ攘艘环?,結果卻發(fā)現毫無二致。但是那些病人卻都離奇地死去了。
“對于潘氏的家人來說,行醫(yī)是君子一個極其重要的方面,如果總是將人醫(yī)死的話,那就肯定不能成為君子。大伯是一個不到黃河不死心的人,那是光緒三年的時候,宮中的一個太監(jiān)總管忽然生了一場大病,于是差人找到了潘家。本來已經定好爺爺去了,誰知大伯卻在前一天晚上在爺爺的飯菜里下了迷藥,然后自己去了宮中。
“他想證明自己的醫(yī)術并未生疏,但是他卻不知道宮中的水實在是太深。那太監(jiān)確實是得了一場大病,不過這病卻不應該被太監(jiān)得,因為他得的是花柳病。
“大伯不明就里,來到宮中,開始為太監(jiān)醫(yī)治,當他得知太監(jiān)得的是花柳病的時候也很驚訝,這太監(jiān)三歲便進宮了,雖然凈身但是卻有可能是再生出來的。大伯卻沒有多想便稀里糊涂地開始醫(yī)治。
“卻說這病一般人得了,醫(yī)好也就罷了,但是太監(jiān)得了就是大事情了,如果醫(yī)好太監(jiān),太監(jiān)必定會找個借口除掉他。大伯每次醫(yī)人必死無疑,可是偏偏這次就把這個太監(jiān)給醫(yī)治好了。
“本來準備得到一場嘉獎,誰知大伯剛剛回到家中之后便有人悄悄地傳來口信說大伯在宮中惹了大麻煩,那個太監(jiān)在皇太后面前告了他一狀,這次恐怕是必死無疑。
“爺爺醒來之后本來甚是生氣,但是聽到這個消息之后心卻軟了下來,畢竟是親生兒子,于是便將大伯叫到身旁問明緣由之后,不禁仰天長嘆。
“爺爺告訴大伯其實并非是他的醫(yī)術不濟,而是因為大伯根本就不適合當這木系的君子。潘家的醫(yī)術除了中醫(yī)之外,便是用蟲之術,木系的蟲術講究溫和,只有驅蟲師的心境達到與世無爭的境界才能最大限度地發(fā)揮蟲術的效果,如果脾氣火暴的人學會了這種蟲術不但不能起到行醫(yī)救人的目的,反而會殺人。這也就是為什么我們在小時候都要服用心齋的原因,這種藥可以約束我們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