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兒……佑兒我是你娘……”扶汝一把抓住他的明黃色龍袍,身子里的毒已經(jīng)開始發(fā)作,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娘?您還記得當年您是怎么甩開我的?”祁天佑回頭,淡淡地道。
冷喝,斥責,拋棄——在他的意識里,這就是“娘”,所代表的全部。
扶汝恍惚想起,記憶里孩子天真期盼的眼神,她會責備他懦弱無能,生病便只會哭,會在冬日的夜半趕他回興華宮,會當著他的面把他塞到自己袖口的糕點踩碎……可這一切,只是為了避免璋華疑心不是嗎?
“你還記得,你是怎樣將我和她拆散?”祁天佑冷眼睨著扶汝,厭惡地甩開被扶汝拉住的袖子。
扶汝跌在地上,大紅的裙衫鋪了一地,宛如盛開的紅蓮。她喘著大氣,低聲地笑:“罪魁禍首是璋華!”
“所以!你們一個個來,朕會幫她討回一切!”祁天佑狠聲道,未再看扶汝一眼,徑直出了丞千宮。
扶汝太后十五年前與越璉串通,給先皇下毒,毒雖解,卻使得先皇子嗣單薄,心有愧疚,服毒自盡,留下遺書自認罪責。越璉下獄,于五月初五正午斬首示眾?;噬夏钤谠郊胰o佐有功,免誅族人,男充軍,發(fā)配邊疆,女為奴,分入各家。
越如梅殘害宮女,與庶民同罪,與其父越璉一并斬首。紹風郡主口證有誤,但情有可原,禁足三個月。新后選定邱婉,于八月初五封后大典上正式封后。
事不出三日,塵埃落定。
是夜,祁國皇宮,仍舊一片平靜。
“挽月夫人,是白子洲的白氏后人?”晏卿兩指夾著黑子,隨意在棋盤上放下。
燈光昏暗,未能掩住晏傾君面上一閃而逝的詫異。她不過是寫出與扶汝一模一樣的字跡來,竟被晏卿看出母親的身世。
“白氏最擅各類模仿,小到字跡,大到各人說話的語氣表情,不知妹妹在挽月夫人那里學到了哪些?”晏卿抬起眼睫,看著她,眸子里噙著忽明忽暗的光,像是黑暗里最光明的存在,讓人幾乎無法抗拒地想要回答他的問題。
晏傾君斂目,手執(zhí)白子,微笑:“哪里,不過是上次扶汝讓我在封佐墳前燒些東西給他,我留了個心,仿了仿那字跡罷了?!?/p>
“妹妹自謙了,普通人怎能模仿得十成相似?!标糖涞兔紲\笑。
晏傾君揚了揚眉頭,自嘲道:“哥哥過獎了,若非普通人,傾君怎么會可憐兮兮地被禁足三個月?!?/p>
“小野貓嫌悶了?”晏卿揶揄道。
晏傾君萬分誠懇地點頭:“這才不到三日呢,三個月,要妹妹如何過得?其實……”晏傾君拉長了尾音,笑得諂媚:“哥哥有辦法讓我出宮玩一玩吧?”
晏卿執(zhí)著棋子的手頓了頓,抬首微笑,黑色的眸子深不見底:“你想出宮?”
晏傾君正欲點頭,晏卿低笑道:“三個月……其實倒不長,妹妹要準備起來,還會嫌棄時日不夠。”
“準備什嗎?”晏傾君見不得他故作高深莫測的模樣,語氣有些不善了。
晏卿笑容愈甚:“祁國封新后,封后大典邀請各國來使觀禮?!?/p>
“然后?”
“然后……”晏卿兩指摩挲著黑子,掃了一眼棋局,緩緩道:“貢月來使未定,商洛來使大將軍商闕,東昭嘛——奕家公子奕子軒?!?/p>
晏卿不輕不重的一句話,羽毛般滑過晏傾君心頭,卻是讓她的心神為之一擰。正好晏卿手里的黑子落下,清脆一聲響敲在她耳邊。
奕家公子奕子軒。
接下來的一戰(zhàn),才真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