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最重要的是改變中國人的精神!這就是魯迅那時思考的結果:
醫(yī)學并非一件緊要的事,凡愚弱的國民,即使體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壯,也只能做毫無意義的示眾的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為不幸的。所以,我們的第一要著,是在改變他們的精神。
他決定回東京,從事文藝運動。
無奈的舊婚姻
1906年夏天,魯迅突然接到家里的來信,催他回去。有時一天能收到兩封信。這一年他26歲,母親要他回去完婚。早先,家里已經給他定了一門親。
為什么家里催得這樣急呢?原來家鄉(xiāng)傳著一種謠言,說有人看見魯迅在日本和一個日本女人結婚了,而且還繪聲繪色地傳說他們夫妻領著孩子在神田區(qū)一帶散步呢!魯迅的母親聽了十分著急。
如果魯迅娶了別人,那么家鄉(xiāng)那個有約在先的姑娘怎么辦呢?也許就永遠嫁不出去了。魯迅的未婚妻朱安,是紹興附近丁家酮人,朱家比較富裕,所以周家在經濟困難的時候,與朱家結親倒不是一件壞事。舊式的婚姻,男女在結婚之前不必見面,一切由富有人生經驗的長輩代理,雙方住在一起后才知道對方是什么樣子,以后就只能互相適應,能合則合,不能合則湊合。
然而魯迅已經走進了新世界,接受了新思想,不能容忍這種包辦婚姻了。他很不情愿回去,但母命難違。
母親和未來的兒媳婦早已很熟悉。朱安常到周家來。有時一家人乘船去看戲,船上就有朱安,顯然,母親已然把她視為家庭成員了。如果魯迅不遵母命,那讓母親的面子怎么過得去呢?
魯迅回到紹興。既然已經回來,那一切就照著母親的吩咐、照著家鄉(xiāng)的習俗做吧。族中人原以為他到日本學習這么多年,看不慣家鄉(xiāng)的規(guī)矩,會反對舊式婚禮。但魯迅心理上早已做好準備,他一聲不吭,陰沉著臉,人家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呆板地將整個儀式應付了下來。
進了洞房,見了新娘,魯迅的臉更加陰沉了。他幾乎是一句話也沒有說。當初,他聽說未婚妻是小腳,曾提出要求對方放腳。但朱安害怕人們的議論,沒有照辦。
新娘的相貌也并不好看。
魯迅在樓上只住了一夜,第二天就獨自睡到書房里去了。
以前回家,三兄弟總是有說有笑,談不完的話。這次,因為心情不好,這種歡樂的場面也就少了。他想早點離開這個家,這里已經沒有什么歡樂。
舊式婚姻對魯迅今后生活產生巨大影響,其危害是怎么估計也不過分的。他的青年時代沒有得到真正的愛情。他多次傾訴過沒有愛情的婚姻的悲哀。
他這次回來還有一個任務,就是帶二弟作人去日本。二弟剛剛獲得公費去日本留學的資格。魯迅一直關心著二弟留學的事,不斷寫信要他爭取,這次終于有了結果。
結婚后第四天,魯迅就和周作人一道乘船離開紹興赴日本。
二弟周作人對大哥在婚姻生活方面所受的痛苦是比較了解的,盡管大哥結婚那天他并不在家。周作人對大嫂的印象是,身材極為矮小,頗有發(fā)育不全的樣子。
從紹興到日本這一路,魯迅心情沉悶,說話很少。好在,身邊有一個對自己心思有些理解的弟弟,并且想到以后兄弟倆能夠一起搞文學活動,也許會減少一點哀愁吧。
周作人到東京
到達東京后,周作人跟著魯迅住進了本鄉(xiāng)湯島二丁目的伏見館。對周作人來說,一切所見所聞都無比新鮮,使他驚奇和興奮。
他被安排在樓上路南靠西端的房間里。給他第一個美好印象,使他終身難以忘懷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名叫乾榮子。她是主人的妹妹,平時兼做下女工作,負責給客人搬行李、端茶水。她長得是否漂亮周作人可是沒有說,吸引他注意力的是她赤著腳在屋里走來走去,一副自在怡然的樣子。在中國,婦女的腳被裹得嚴嚴實實,即便是放了腳的,也決不會在客人面前光腳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