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副廳長惡惡地瞪了司雪一眼:"你有點兒組織紀律性沒有?擅自離開調(diào)查現(xiàn)場,知道是什么性質(zhì)?"
"知道。"司雪冷冷地回應(yīng)一句,回到了座位上。
因為司雪的出現(xiàn),會議出現(xiàn)短暫的冷場,許多有話要講的同志,暫時閉起了嘴巴。這樣的場合,每說一句話都是要負責(zé)的,調(diào)子還不太明朗以前,誰的警覺性都提得老高。
可心里,誰都懷疑這樣定論是不是太過草率。
下午調(diào)查組又分頭去現(xiàn)場,繼續(xù)實地勘察。司雪的注意力仍在河床的變化上,她一定要弄清,到底是地基的問題還是工程質(zhì)量的問題,這一點對她,意味著真理,對周曉明,則是生死攸關(guān)。
周曉明的確蹲過監(jiān)獄,具體原因司雪不大清楚,好像跟女人有關(guān)。司雪跟他認識時,周曉明已是一位很有名氣的建筑商。那時司雪還是橋梁科科長,一個很少讓商人看進眼里的小職員。忽然有一天,老廳長安右波進來說:"晚上一起吃飯,跟你介紹個人。"
老廳長向她推薦的就是這位周曉明。最初的印象,周曉明不像個商人,更不像那些整天圍著交通廳轉(zhuǎn)的包工頭。一張白凈的臉略帶幾分靦腆,給人一種見誰都羞澀的錯覺。司雪起初以為他頂多三十歲,后來老廳長說他老大不小了,眼看要奔四十。司雪心里訝了一聲,道:"看上去咋一點兒不像?"老廳長呵呵笑著說:"桃河水養(yǎng)的唄。"
周曉明畢業(yè)于西安交通大學(xué),畢業(yè)后在吳水交通局工作,后來因為出事,蹲了三年牢,出獄后沒了去處,拉了一幫人搞修建。那時能玩得轉(zhuǎn)橋梁的建筑公司還不是太多,尤其在基層。正是因了這機遇,周曉明的大洋公司才得以迅速發(fā)展,六年工夫,就從吳水殺進了省城。當然,這里面也有一些鮮為人知的辛酸,拿周曉明的話說,要想當一個包工頭,你就得把臉抹下來,裝褲襠里。司雪笑說:"怪不得你臉這么白,原來你有秘招。"說得周曉明開心也不是,惱也不是,兩人的關(guān)系卻從此密切起來。
司雪印象里,周曉明絕不是一個投機取巧的商人,大洋所以能接到那么多工程,跟他的誠信和質(zhì)量有關(guān)??善窃谶@么重大的工程上,周曉明怎么能偷換水泥呢?可問題明擺著,水泥質(zhì)量確實有問題,如果找不到其他更有說服力的證據(jù),周曉明的牢是坐定了。如果不是司雪力保,這陣兒他哪還有自由,早到該去的地方了。
司雪正怔想,電話響了,是周曉明。
"雪姐,忘了跟你說件事,有樣?xùn)|西我放在你車上,你一定要看看。"
從省城往紅河趕時,周曉明坐司雪的車,快進紅河時才跑他車上去。
"什么東西?"司雪馬上警惕,"曉明你可別亂來,你要是敢那樣,我饒不了你。"
"雪姐你別多想,不是你想的那種東西。"周曉明趕忙解釋,司雪的心這才不那么跳了。這年頭,誰的心都繃得緊緊的。
周曉明給司雪的,竟是一份施工資料,紅河大橋五、六號柱的基礎(chǔ)施工日志。還沒看完,司雪的心便尖叫起來。這種東西應(yīng)該完好地保存在工程資料里,怎么能跑到這種地方?再者,事故發(fā)生后,司雪是看過那一大堆資料的,里面啥也不缺,所有的施工日志都按要求存放在里面,這一份又怎么解釋?
司雪抓起電話,就給周曉明打,這小子莫不是玩偷梁換柱的把戲?手機關(guān)機,呼叫幾遍都沒信息。司雪又撥另一個號,居然被告知該用戶停機。
驀地,一股不祥襲擊了司雪。這個號周曉明二十四小時開機,屬于他的保密號,知道的人沒幾個。難道……司雪驚了一驚,頭上刷地冒出一層冷汗。
果然,司機葉小橋走進來說:"剛剛得到消息,周曉明被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