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里的花園。樂文給自己的家這樣定義。
一連幾天,樂文都沒有司雪的消息,她家也不回,電話更沒一個。打手機又老是關(guān)機。樂文像是那個守株待兔的農(nóng)人,坐等著司雪出現(xiàn)。這天他終于忍不住,想打電話問問司雪單位,號撥到一半,突然又停下。
如果真是出了事,單位那些人還不知多幸災(zāi)樂禍,他能聽到好話?
這么想著,他頹然放下電話,比剛才更加可悲地坐在了沙發(fā)上。
樂文的悲傷是有原因的,這么些年,他名義上是著名作家、社會名流,可細一想,身邊除了女人,竟沒一個有用的,真有點兒事想托個人打聽,竟一個也找不出。比如現(xiàn)在,他就不知道該找誰去打聽司雪還有紅河大橋的消息。一個人要是社會關(guān)系窮到這地步,還敢自稱名流?
作家?樂文不由得冷冷一笑,作家算什么東西,一群飛在天空的鳥,還是躲在墻旮旯里的孔乙己?最后,樂文還是把電話打給了吳世杰。
"放心,人還安全著。"吳世杰得知他已回到省城,說話的口氣友好了不少。不過說了幾句,就又教訓(xùn)起來:"我說樂文,你那臭脾氣也得改改,兩口子么,不能老這么不冷不熱的,拿出一半跟別的女人的勁頭,司雪也就知足了。"
"你說得遠了。"樂文最煩吳世杰說這些,怎么是個男人就要站出來教育他?好像他跟司雪鬧矛盾,全世界的男人都要替司雪打抱不平。
"我說吳大市長,你還是管好自己吧,要立牌坊也得你吳大市長先立。"
吳世杰一聽他又犯渾,氣得嗓子都抽筋:"你小子少給我裝蒜,人妖沒見過,作家我見得多。好好捫心想想,離了司雪,你連屁也不是!"
樂文扔了電話,倒沙發(fā)上,半天,他吼著罵自己:"我他媽算什么,狗屎不如!"
幾天后的一個深夜,樂文正睡著,門被砰砰砸響了。外面響起高風(fēng)的聲音:"開門樂文,我知道你在里邊!"樂文惱恨至極地打開門,高風(fēng)醉醺醺立在門口。
"好你個樂文,我都敲半天了,憑啥不開,是不是屋里藏著小妖精?"
樂文沒好氣地一把拉進他:"你還嫌不夠吵啊,這兒是機關(guān)家屬院,不是你的陽光。"
高風(fēng)進了屋,賊一樣四下查看一番,確信樂文真的沒藏下誰,這才大大咧咧說:"打電話你不接,害得我差點兒讓他們灌翻。"樂文哪有心思聽他這些,自從交上高風(fēng)后,他常常這樣被砸醒。
"灌幾滴貓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這樣下去,你遲早讓酒灌死。"
高風(fēng)一點兒不在乎,打開冰箱,翻騰半天,沒找到解酒的東西。氣呼呼道:"每次來都是空的,你就不能往里放點兒東西?"
"沒錢!"樂文恨恨道。
"當(dāng)然沒錢,你樂文要是有錢,這世界還不得玩完?"高風(fēng)自個兒給自個兒倒了杯白開水,喝了一口道:"知道我跟誰喝酒么?"
"懶得聽。"樂文說著又打哈欠,也難怪,這些日子他被司雪的事攪著,哪還能睡個踏實覺。
"省高院的。"高風(fēng)得意地說。
樂文忽地盯住高風(fēng):"法院還是檢察院?"
"你不是懶得聽么?"高風(fēng)詭譎地一笑,"都有。"
"你小子,是不是想進去?"樂文心里急著,嘴上卻裝作滿不在乎。
"那幫狗日的,喝掉我一箱茅臺,洗掉我半個媳婦錢。"高風(fēng)既像是恨又像是夸耀地說。樂文一聽他又是從那種地兒來,沒好氣就說:"你能不能不帶細菌回來?"
"干凈,我保證今天干凈,先聲明一下,我今兒沒洗。"高風(fēng)嘿嘿一笑,接著道:"你猜咋著,一進去就碰上熟人,還都是吳水地面上惹不起的主,害得我白掏了幾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