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后，蕭云川與臧保管閃到了蔬菜倉庫門口的遮陽棚下，蕭云川打消了刨根問底的念頭，問道：“你聽誰說監(jiān)獄當家的換了？”

“嘿！我還能聽誰說？還不是警官？”臧保管說道，“監(jiān)獄這些警察，沒有什么比人事變動更敏感的了。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哪！”

與臧保管不深不淺地閑聊著，蕭云川的思緒又在搖蕩。高茜現(xiàn)在正在努力嗎？千萬別只顧著售房而將丈夫的死活棄于腦后了?。〔恍?，晚上再打電話敦促一下。想多了，覺得思維不好使了，蕭云川便習慣性地摸口袋，念道：“抽一支香煙。”

臧保管也發(fā)現(xiàn)蕭云川走神了，拉著他的胳膊，說道：“這兒人多，找個地方?！?/p>

蕭云川順從地進了冰冷刺骨的冰庫，臧保管回頭將門虛掩了，兩個人就抽上了香煙。

既然監(jiān)區(qū)民警都知道我的靠山走了，還會允許我在規(guī)定日子之外打電話嗎？蕭云川絲毫沒有感覺到鉆入脊梁骨里的寒冷，抽煙想著。

“又走神了??！”臧保管叼著香煙，摩挲胳膊取暖，說道。

“??？是嗎？”蕭云川走出思緒，應(yīng)道。

“你呀，說你為監(jiān)獄長調(diào)動而煩惱，你就是不肯承認?！标氨９軣o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說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不要杞人憂天了??！”

“怎么說？”蕭云川眼里閃著神，問道。

“賈監(jiān)獄長走了，他用的人還在呀，他們哪知道賈監(jiān)獄長人走了關(guān)系是不是也撂了挑子呢?！标氨９苷f道，“人再現(xiàn)實，也不至于翻臉無情吧！”

“嗯……有點道理。”蕭云川哼道。

“這下心里踏實了吧?！标氨９艿靡獾卣f道。

“我心里踏實什么？”蕭云川警覺，故作愚鈍地問道。

“你呀，你呀，呵呵，不說了。煙抽完了，該出去透透氣了?！标氨９軗屜壤_庫門，嘴里還念著，“我的媽呀，凍死我了！”

“唉——人算不如天算哪！”蕭云川長嘆一聲，耷拉著腦袋走出冰庫。

“謀人事，從天命?！标氨９軖焐香~鎖，說道，“要過節(jié)了，開心點！老蕭?！?/p>

蕭云川想，我的心事像巨石一樣壓在心頭，你倒好，站著說話不腰疼，說得這么輕巧。所以對于臧保管的安慰，蕭云川是嗤之以鼻，一整天都是悶悶不樂的?！缎侣劼?lián)播》播出前，他找到在監(jiān)房值班的陳教導員，提出想打了電話的要求。

“昨天你才接見的，今天又要打電話？”陳教導員吃驚地問道，“打給誰，有什么急事嗎？”

“啊，教導員，是這么回事。”蕭云川沉穩(wěn)地捧出了事先準備的臺詞，“您知道的，現(xiàn)在樓市一片蕭條，內(nèi)子說房地產(chǎn)協(xié)會向市政府建言，希望政府拿出刺激樓市的新政來，今天就有結(jié)果，所以……我想打給電話了解一下情況。麻煩您了。”

“是這樣啊，好吧！”教導員指了指電話，說道，“長話短說。”

“謝謝教導員?！笔捲拼畠r地送出感謝，站在電話間拿起桌上電話，發(fā)現(xiàn)教導員并沒有坐在電話前，便直接撥打了高茜的手機，“高茜，是我，云川?！?/p>

“老蕭，有事嗎？”高茜問道。

什么意思？難道高茜沒有接到監(jiān)獄長調(diào)動的消息，或者說，到現(xiàn)在為止，她還沒有為我的減刑聯(lián)系到人？蕭云川心生疑竇，窺視教導員，捂著話筒小說道：“昨天，我和你說的……那個……落實了？”

“啊，老蕭，有變故?！备哕缯f道，“昨晚我見到你們的監(jiān)獄長了，可他說調(diào)走了，我在另想辦法，你別著急??！”

“噢……那你加緊辦理啊！”蕭云川握著電話像是自言自語，“看來，今年的中秋節(jié)，我是過不安穩(wěn)了?！?/p>

“你安心過你的節(jié)，外部的事我來?！备哕缯f道，“身體是第一位的，照顧好自己！”

“說這有什么意義？來點實際的?？欤?！”蕭云川焦躁地說道。

“老蕭，你別上火呀！”高茜說道，“還有什么要交代的？沒有就掛了啊，我這邊有應(yīng)酬呢?！?/p>

“再忙，我的事應(yīng)該放在首位。掛了！”幾乎每次都是高茜催促著掛電話，蕭云川綠著臉沒等對方回音就放下了電話。剛走出幾步，他就意識到失禮了，便回頭抬高了嗓門對陳教導員說道，“教導員，謝謝了！”

“噢……”陳教導員丟下電腦走到電話柵欄前，問道，“有好消息沒有？”

“糟糕透了！”蕭云川哭喪著臉說道，“市場蕭條，政府還沒動靜呢，看樣子我的公司支撐不到年底了！”

“未雨綢繆是對的，但也不必灰心喪氣?！标惤虒T說道，“要相信未來是光明的，包括你的改造?！?/p>

“是的，重振旗鼓，迎接光明?！笔捲拼ㄒ徽Z雙關(guān)地回答。

“很好嘛，做人就應(yīng)該樂觀的。”陳教導員說道，“去看新聞吧。”

“教導員，我還有一個想法。”蕭云川隔著柵欄說道，“我改造至今，我的表現(xiàn)，有目共睹，期待教導員能給我一次減刑的機會?！?/p>

“你……好像只有一個監(jiān)獄表揚吧?！标惤虒T說道。

“還差11分，就又能拿一個監(jiān)獄表揚了……下個月減刑……我就有資格了?！笔捲拼▽⒖释高^柵欄投放給教導員，說道，“懇切希望教導員您能給我一次機會?！?/p>

“兩個監(jiān)獄表揚，是可以減一年刑的。”陳教導員平淡無奇地說道，“相信你有機會的?！?/p>

陳教導員如此表達，蕭云川想套出政府的真實態(tài)度是很難的，便老套地扔了一句感謝，埋頭走出電話間。

坐在娛樂大廳里，蕭云川便琢磨起陳教導員來。

“你說，教導員是不是前任監(jiān)獄長的人？”蕭云川睜著眼睛瞎琢磨了一番，便回頭悄悄問身邊的臧保管。

“看電視。”臧保管回應(yīng)一聲，便心無旁騖地看《新聞聯(lián)播》。

《新聞聯(lián)播》播放的內(nèi)容，蕭云川是一點都沒入腦，新聞剛結(jié)束，他便提上凳子將腦袋埋在胸前，隨著人群流出大廳。

“我說老蕭，滿腹心事的，所為何故？”臧保管擠過人群追了上來，問道，“能說說嗎？”

“你……能看出我有心事？”蕭云川一愣，很是勉強地笑了笑，說道，“老臧你疑心病太重?！?/p>

“噢……那你對教導員是沒興趣的了?！标氨９芷蚕率捲拼◤阶匀肓颂栕?。

蕭云川木然地跨進號子，將凳子塞進床鋪下，回頭望著陸續(xù)回來的鄔調(diào)度和魏大賬，對臧保管說道：“老臧，上天臺賞月，去嗎？”

“行?。　标氨９茉幟氐匦χ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