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去廣州上貨，我們都是在去之前約上幾個平日里關(guān)系不錯的朋友結(jié)伴而行，為的是減少漫長旅途中的寂寞和無聊。人多熱鬧，可以搓麻打牌，即使僅僅有個說話的人也不錯呀。當(dāng)然，就算你獨自一人出門，只要有耐心在列車上轉(zhuǎn)一圈，總能碰到一撥甚至幾撥相熟或者是起碼臉熟的人。尤其是去廣州上貨的幾個高峰期，比如春節(jié)前后，比如初夏和初冬，南下大軍如過江之鯽，一節(jié)車廂有三分之一的旅客都是搞服裝的。

這次，我是跟大平和小衛(wèi)一塊兒去的廣州。春節(jié)頭一天，兩人一算賬，大平賺了近三萬，小衛(wèi)賺了四萬多。兩人激動感慨之余，決定去廣州搏一把。他們一致認(rèn)為，到那里連老倒子們都能賺得膘肥體壯，他們?yōu)槭裁床荒埽恐灰獌扇司\團(tuán)結(jié)，膽大心細(xì)，沒有不"紅門"的道理。于是，兩人決定采取合作的方式。兩人錢都不足，合作可以彌補資金問題；再有，兩個人的智慧整合在一起，類似于三個臭皮匠與一個諸葛亮的道理。

我們一上車就遇到了一大幫子熟人，這些人中有賣褲子的，也有賣襯衣、賣毛衫的。于是，大家伙兒嘻嘻哈哈，大呼小叫地張羅換座。很快，十幾個人就湊到了三個女人的座位周圍。這三個女人我都叫不上名字，但知道她們肯定也是光明市場的--做生意的女人與一般出差的女人，無論從裝束還是從氣質(zhì)上，都是很好區(qū)分的。三個女人熱情地拿出塑料袋子里的香蕉、橘子、葡萄等水果，招呼大伙兒過來一塊兒吃。我們當(dāng)然沒什么可客氣的，大伙邊吃水果，邊抽煙，不一會兒，整節(jié)車廂就被我們弄得烏煙瘴氣，果皮、煙蒂扔得滿地都是。車廂里的其他乘客對我們的無理之舉只能忍氣吞聲地自認(rèn)倒霉。就是列車員、乘警、列車長也拿這些出門做生意的人毫無辦法。大不了列車員掃地經(jīng)過時會抱怨幾句，但我們對此早已習(xí)以為常，視而不見，照樣有說有笑，有時也會對那些長相不錯的女列車員擠眉弄眼地搭訕幾句：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要不，我來幫你掃掃吧。說完，裝模作樣地去搶女列車員手中的掃帚或拖把。女列車員只能羞紅著臉，一扭頭，瞪那人一眼，匆匆走開。

我注意到三個女人中有兩個比較年輕的長得要好看一些，打扮得也較為得體，另外一個女人的年齡起碼在三十五歲左右，臃腫的身上穿著件猩紅色的半大皮衣，臉上涂著厚厚的脂粉，細(xì)彎的眉毛和嘴唇化得黑紅分明，有點兒像戲曲中的扮相，整個人看上去俗不可耐。我坐在那三個女人前排的側(cè)面。我知道，接下來這些人又該大呼小叫地忙乎著搓麻、打牌了。從奉城到北京的車程要十二個小時--那時沒有沈陽至廣州的直達(dá)車--從北京到廣州又是三十六個小時，即使不算在北京中轉(zhuǎn)等車的時間，光在火車上我們就要熬過整整的兩天兩夜。要想讓時間過得快些，就只有搓麻、打牌了，再不就是喝酒。中午在餐車上喝酒的時候，大平一反常態(tài)一聲不吭，始終一言不發(fā)悶頭喝酒，這在大平來說是不多見的。大平這人平時就是個話嘮，尤其是手握酒杯，三瓶啤酒下肚后，更是口若懸河，妙語連珠了。

后來，大平終于清了清嗓子，小聲地講給了我一個秘密。有一次，大平上完貨從廣州乘火車回奉城的時候，見鄰鋪的胖娘們兒（這是大平的原話），在站臺和車廂里往來穿梭，指揮著幾個扛包的大小伙子往行李架上、下鋪的鋪下，堆放了十幾個"地雷"--專指特大型號的旅行包，就知道高小菲是搞服裝的，還可能是個"大戶"。當(dāng)汗流浹背的高小菲喘著粗氣站在列車的連接板處抽煙時，大平湊過去一搭話，才知道高小菲也是光明市場搞西褲的。兩人便自然而然地熟絡(luò)起來。第二天晚上，兩人到餐車上喝了不少的啤酒，等臥鋪車廂熄燈后，又坐在臥鋪的邊座上繼續(xù)喝。下半夜兩人才意猶未盡地爬回到各自的上鋪。大平睡不著，就睜開一直假寐的雙眼，醉眼蒙眬地盯著對面的高小菲那張圓嘟嘟的胖臉，覺得此時的高小菲怎么看怎么順眼。大平平時就喜歡胖乎乎的女人，按他的理解，女人胖就意味著乳房飽滿，屁股豐腴，這樣的女人干起來才夠勁兒，才過癮。大平伸出一只手試探著在高小菲的臉前晃了晃，見高小菲沒有反應(yīng)，仍打著細(xì)小、均勻的鼾聲，就鼓足勇氣輕輕撫摸了一下高小菲的胖臉蛋，然后又迅速把手抽回來，同時往中鋪和下鋪掃了一眼。正當(dāng)大平猶豫著想再次去摸摸高小菲的胖臉蛋時，高小菲抿著嘴無聲地笑了起來，并眨著一雙黑暗中愈發(fā)明亮的眸子看著大平。這下大平的色膽徹底放開了，他欠起身子，把雙手同時伸向高小菲的臉頰上一頓亂胡擼，高小菲只是象征性地躲閃了幾下，然后才往鋪里挪了挪，這更像是給大平騰出個位置。大平一鼓作氣，干脆小心翼翼地爬到了高小菲的鋪上，兩人就這么憋著氣，一聲不吭地把那事兒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