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我接到廠家吳老板的電話，說晚上要請我到海珠餐廳去吃海鮮，并再三叮囑我要一個人去。我當(dāng)然明白，吳老板的手里有新布料了，不然他不會搞得這么神神秘秘的。

當(dāng)我走進海珠餐廳時，吳老板和他的妻子已經(jīng)到了，旁邊還坐著高小菲，這讓我頗感意外。我跟吳老板的合作有一年多了，但由于我的生意做得比較小，所以，我們的交往并不算太密切。吳老板熱情地向我和高小菲相互簡單地做了一番介紹。我和高小菲隔著桌子微笑著點了點頭。雖然我倆至今沒有說過一句話，但來廣州的一路上，我倆都是一個車廂，彼此間也算混了個臉熟。幾杯酒下肚，吳老板從手包里掏出一塊一尺見方的布板，四下掃了一眼，塞給高小菲，說："這種布料是荷蘭產(chǎn)的，貨已經(jīng)到臺灣了，過兩天就能運過來。"高小菲老練地把布板握在手中使勁兒攥了又攥，然后展開，說："手感還不錯，很柔軟，也不容易起褶子。含毛量是多少？"吳老板說："應(yīng)該是百分之五十，克數(shù)是二百二十克。"說完，吳老板得意地把布板又遞給我。布料是中灰色的，中間夾雜著不規(guī)則的黑細條紋，顯得干凈、利索，很高檔。"絕對是獨門貨。這次到貨只有兩千米，每米五十五元，這是沒有任何價錢可講的。你們都是我的老客戶了，大家用不著討價還價。我是這么想的，如果你倆愿意就每人分一千米，先拿回去賣，試探一下市場的行情。如果貨走得好，后續(xù)的布料我誰都不給，全包給你們倆，你們看怎么樣？"

我們還能怎么樣呢。僅有的幾家布料市場已經(jīng)被我翻了個底朝天，至今一無所獲。況且，這種布料無論從質(zhì)地、色澤、風(fēng)格等角度來看，都是無可挑剔的，只是價格偏貴了些。高小菲在燈光下把布板繃緊，瞇著大眼睛又細看了一會兒，說："現(xiàn)在能有新貨賣，我們就感激不盡了。"說完，高小菲才用征詢的口氣問我："你覺得這貨怎么樣？"見我堅定地點著頭，高小菲說："那我們就一人一半。吳老板，你得盡快出貨。家里正等米下鍋呢。"吳老板端起酒杯，與我和高小菲碰了碰，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說："祝二位老板發(fā)財，祝我們的合作成功！"高小菲轉(zhuǎn)頭問我："你看我們走空運怎么樣？"我得體地微笑著，盡量輕松地點點頭。老實說，自從做服裝生意以來，我從廣州往回發(fā)貨向來都是走"汽運"（即汽車運輸），從未發(fā)過空運?？者\的快捷自不必說，就是太貴了，每公斤的貨物要三塊五，而汽運每公斤連五毛錢都不到。但為了能盡快賣上貨，也只能如此了。我和高小菲商量，第一批貨發(fā)空運，第二批貨發(fā)汽運，至于后面的貨如何發(fā)，等貨到市場，再根據(jù)批量確定。

晚上，大平和小衛(wèi)來到我的房間，興奮地告訴我，他們訂了一批貨，明天去提布料，然后，和服裝廠家的老板一塊兒下陽江，順便去海邊玩玩。我心想，有這個必要嗎？既然訂了貨，應(yīng)該馬上返回奉城才是，畢竟，他倆的床子每天也是有費用跟著的。但想想，還是算了。別掃別人的興，誰又不是小孩子，說多了，會讓人討厭的。論做生意的年頭，我可是小字輩的。

回奉城的火車上，我意外地碰到了高小菲。只是我們不在同一節(jié)車廂。我倆笑著打了個招呼，就來到火車的連接處抽煙。在用打火機給高小菲點煙時，我注意到，高小菲的手指骨節(jié)粗大，紋路很深，好像永遠也洗不干凈似的。高小菲就用她那只分明是勞動人民的手，不緊不慢地吸著她的白摩爾。在我看來，只有那種長著白皙的纖纖玉手，夾著細長的白摩爾才和諧，才優(yōu)雅。那支白摩爾夾在高小菲的手指間算是白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