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么，在極度恐懼的刺激下，艾倫米奇森站了起來。他的腳依然與椅子綁在一起，廚房的窗戶正好就在他身前。那窗戶本來被木板封著，不過木板已被撤掉。窗框還在那里，上面殘留著一些窗玻璃的碎片。當那兩個人忙著操弄他們的工具時，米奇森猛地掙扎了一下，椅子向前倒去，他連人帶椅摔出了窗戶。

那兩個人沒打算關(guān)心他是怎么落地的。他們趕緊收起那些工具，把塑膠片折疊起來放在一個臟兮兮的包里，又把所有東西放回那個阿迪達斯包，迅速拉上拉鏈。

“為什么是我？”當雷布思接到電話通知時，他不解地問。

“這是因為，”他的上司說，“你來這兒的時間還很短，在那片地區(qū)沒有樹敵?！?/p>

除此之外，雷布思還可以加上一條：你找不到麥克萊和拜恩。

附近的一位居民牽著他的灰狗散步時，發(fā)現(xiàn)了異常，于是報了案——“街上經(jīng)常扔著亂七八糟的東西，但這一件可不太一樣?！?/p>

當雷布思抵達案發(fā)現(xiàn)場時，已經(jīng)有幾輛警察巡邏車停在那里，拉出一道警戒線，封鎖了現(xiàn)場，但周圍仍然聚集了大批附近居民。有人發(fā)出豬一樣濁重的呼嚕聲。他們不大會對此做獨立性的思考，傳統(tǒng)習(xí)慣仍發(fā)揮著強有力的作用。這里的房屋大部分已廢棄不用，等待被拆毀，但是有些樓房內(nèi)仍有一些房間在使用。雷布思不想在此逗留。

被害人已確認死亡。目前看來情況非?？梢伞７ㄡt(yī)和攝影人員此時抵達了現(xiàn)場。助理檢察官正與法醫(yī)科特醫(yī)生談話。科特醫(yī)生看到雷布思，點頭以示問候。可是雷布思只顧盯著尸體，沒有注意到前者的舉動。老式的尖頭欄桿環(huán)繞著公寓住宅樓，尸體看上去像被釘在了欄桿上，仍在滴血。起初他以為尸體已變形得不成樣子，但是當他走到尸體跟前時才看清是怎么回事：有一把椅子，一半在墜地時被摔得粉碎，另一半被一長段銀色的膠帶綁在尸體上。死者的頭部套著一個塑料袋。這個不久前還是半透明的塑料袋現(xiàn)在已盛了半袋血。

科特醫(yī)生走過來。“我在想他的嘴里是不是含著一個橘子。”

“這好笑嗎？”

“我這陣子一直盤算著給你打電話。很遺憾，我聽說你……”

“克雷格米拉并不是那么糟糕?！?/p>

“我指的不是這件事?！?/p>

“我知道你說的不是這個。”雷布思抬頭向上看了看，“他是從幾樓跌落下來的？”

“看起來應(yīng)該是三樓。那扇窗戶就在那兒。”

他們身后傳來了一陣刺耳的響聲。一個身穿制服的警員正在路邊嘔吐，有位同事扶著他的肩膀，好讓他舒服一些。

“把他放下來吧，”雷布思說，“把這個可憐的人裝進運尸袋?！?/p>

“沒有電?！庇腥苏f道，隨即遞給雷布思一只手電筒。

“地板上可以安全行走嗎？”

“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掉下去?！?/p>

雷布思在那間公寓套房里來回走動，仔細察看。這樣的賊窩他過去曾見過不少。那幫家伙在這里生活的時候?qū)⑺麄兊拿趾托”銍姙⒌玫教幎际?。有些人將這里能賣錢的東西洗劫一空：地毯、內(nèi)門、電線和天花板上的電線盒都不在了。起居室里有張桌子，缺了一條腿，倒過來放著。一條皺巴巴的毛毯胡亂搭在殘缺不全的桌子腿上，上面還有幾張報紙。一個家以外的安身之處。浴室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只留著一些用以安裝洗浴設(shè)備的小孔。臥室的一面墻壁上還有一個很大的孔。從這里看出去恰好是隔壁公寓，那里的場景別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