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收藏,任良玉才算明白,古錢幣收藏跟瓷器、青銅器、玉器、書畫、雜項這些收藏截然不同。這些收藏絕大部分都以件為收藏單位。比如說齊白石的畫,你可以從朋友或是拍賣會上買一幅或是幾幅齊白石的畫,那就心滿意足了,從來沒有人想過能把齊白石的畫全部收于囊中。
而古錢幣則恰恰相反,古錢幣以套為單位,中國歷朝歷代發(fā)行的所有錢幣湊在一起,就是一套。清朝十三帝,買十三枚對應的古錢幣就能代表集齊了清朝的錢幣嗎?明朝十六帝,再加上南明,二十枚古錢幣能代表明朝嗎?不,事情絕不會這樣簡單。譬如數(shù)量最多的五銖錢,流通時間長達七百多年,官鑄私鑄品種繁雜,絕不是幾枚幾十枚錢幣就能代表了的。
其中既有金五銖銀五銖這樣的難求品,也有兩漢三國南北朝時期的混淆難辨品。說白了,有的五銖錢你有錢也買不到,而有的就擺在琉璃廠的小攤上,二三元錢一枚,剛入門的收藏者分辨不出來,有經(jīng)驗的收藏家無暇去分辨。
沒有人能夠將中國古錢幣收集齊全。那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但準備收藏錢幣之前,卻沒人告訴你,直到你病入膏肓,朝思夜想,為之癲狂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那時候,你的家人,朋友,甚至心理醫(yī)生,都會開導你說,這玩意充其量也就是閑情雅趣,可有可無,就跟玩斗地主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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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小伙子走了進來,任良玉急忙站起來,朝小伙子快步走去。走近后,任良玉才看到了小伙子耷拉在肩膀上的帆布背包。顯然,背包里什么都沒有。
“……杜行,怎么沒拿來?”任良玉愣了愣,隨即又問道:“出什么事了嗎?”
叫杜行的小伙子喏喏答道:“……拿來了……賣了?!?/p>
“賣了?什么時候賣掉的?賣給誰了?”
杜行手撓著頭,腳搓著地,遲遲不說話。
“……嘿,我說杜行,你倒是說話呀。”任良玉急道。
“我背著青銅器從安陽來到北京,下了車,忽然腦子就懵了,神催鬼使地就去了琉璃廠……”
“琉璃廠?你去琉璃廠做什么?”
“……我實話實說,我怕您蒙我,那琉璃廠不是專門買賣古董的地方嘛,我想去琉璃廠問問那件青銅器能值多少錢……”
“然后呢?”任良玉雖然生氣,卻也沒發(fā)火,心想,這小子,倒也敢說實話,這古玩買賣,買的賣的都是多探價,生怕吃虧,自己買古錢的時候,那也是要多般打聽,也怕賣家在價錢上蒙自己,大家都是這樣想的,可都不這樣挑明來說。
“然后……然后我就進了琉璃廠,稀里糊涂的就賣了?!?/p>
“你……你不是去問價嗎?怎么給賣了?”
“我是問價來著,可那個古玩店的老板說我的青銅器是出土的,是犯法的,只要他打一個電話,我就得坐牢,我爹我娘也得跟著我坐牢,他要是不打電話舉報我,他就得坐牢……”
“這不是明搶嘛……他給了你多少錢?”任良玉憤憤問道。
“……五百元……”杜行低著頭,躲著任良玉的眼神,訕訕答道。
“哼,知足吧你個傻小子,遇上這號人,好歹還給了你五百元,沒讓你倒貼錢就是你福星高照……那家古玩店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來著,”杜行從褲兜里掏出手機,邊摁著手機遞給任良玉邊說:“我就怕自己想不起來,出了古玩店,順手拍了張照片?!?/p>
接過電話,見照片里的古玩店門楣上寫著明德齋三個大字,任良玉想了一會兒,這家叫明德齋的古玩店自己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也許是自己近年來去琉璃廠的次數(shù)少了,也許是這家店很小,小得不起眼,或者是剛開張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