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店搬進寫字樓,私下拍賣古玩,現(xiàn)在流行這樣搞。”
“為啥要私下拍賣呢,注冊拍賣公司光明正大的拍賣不好嗎?”
“注冊拍賣公司,又是要求資質(zhì)又是要求資本什么的,很麻煩,再說古玩店和拍賣公司是倆性質(zhì)……”
幾個人在杜行旁邊嘀咕著。
杜行回頭望了一眼。那幾人見排椅上坐著的是個年輕人,便沒了忌諱,兀自小聲議論著。
杜行垂著肩,耷拉著腦袋,靠在椅子上,怔怔望著街對面,心亂如麻。
他覺得自己被人玩弄了。
那件青銅觥上的銘文,原本是個中字,那是自己親手寫的中字。那是春天,楊樹剛準(zhǔn)備抽芽的時候,折下來一截樹枝,將樹枝通體輕輕擰動一遍,輕輕一抽,滑溜溜的樹枝就從樹皮里抽了出來,樹皮剪成手指般長短,一端捏扁,邊捏,邊用指甲刮去樹皮外綠色的皮,只刮一厘米左右即可。然后,將刮過皮的一端含在嘴里,輕輕吹,就能吹出哨聲。這是小孩子春天玩的玩具,兩天后,樹皮哨子變干,就不出聲了,就會被扔掉。
自己的哨子卻沒扔掉,用剪刀修剪扁平的一端,剪得尖尖的,像是筆尖,把筆尖放進嘴里,含濕,探入盛著泥漿的陶盆中,蘸滿泥漿,在陶制的模范上寫下了這個中字,放在太陽下,曬干,再蘸著泥漿,在剛才曬干的中字上邊。再寫一遍,曬干,再寫,如此反復(fù),一遍一遍,一層一層,直至陶范上出現(xiàn)一個凸起的中字。當(dāng)然,那個寫在陶范上的中字,是反過來的。
可現(xiàn)在卻變成了膠鬲兩個字,而時間卻僅僅只有三天。青銅觥在這三天時間里,大部分的時間都呆在湖門村。留給梅雪茗和朱子固的時間,只有不到一天。
但這件事情卻實實在在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fā)生了。
這是怎么辦到的?
難道是照著這件青銅觥的模樣重新鑄造了一件銘文不一樣的青銅???
古玩仿制,速度最快的,當(dāng)數(shù)青銅器,電腦掃描,電腦制模,然后將融化的青銅水注入模型即可,整個只需要一個下午。并不是所有的青銅器都適合這樣仿制,這種情況只適合表面的銅銹已經(jīng)被剝除干凈的青銅器,但制作青銅器表面的包漿,卻需要數(shù)年時間。
若是想要仿制表面布滿了銅銹的青銅器,電腦掃描就不管用了,掃描完后不知道該怎么計算銅銹的厚度,這個完全沒有規(guī)律可言,只能憑經(jīng)驗。
況且,電腦掃描制造青銅器的3D模型,對于先秦時期的青銅器仿制來說,一點都不實用。那時候的青銅器全部是手工制范,可以肯定地說,絕對找不出兩件完全一致的青銅器來。就像中國古書畫一樣,即便是同一個人的作品,細節(jié)上都不會完全一致。所以,電腦掃描被古玩仿制業(yè)淘汰后,又被古玩鑒定拾了起來,應(yīng)用在古玩鑒定上。
絕對不會有人能在這兩三天的時間內(nèi),仿制出一件布滿銅銹的青銅器來,并且能讓原先持有青銅器的人看不出破綻??隙ú皇乾F(xiàn)仿制出來的。
更不可能是被人調(diào)包的。
若是較為常見的鼎、鬲之類的青銅器,恰好遇到了尺寸造型基本一致的同器形,紋飾也恰好相同,表面的銅銹部分和顏色也恰好差不多,那還有可能調(diào)包,只是調(diào)包后立刻就會被認出來。更別說這件青銅觥了。青銅觥本來就不多見,壓根就沒有調(diào)包的可能。況且,你怕別人調(diào)包,別人還怕你調(diào)包呢。
好像只有火刻和貼片能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