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驪姬的暫時性得手(2)

東周列國那鍋粥(第二碗) 作者:天際孤鴻


里克的不作為

那日酒席之上,里克和兒子里孟兩人一起給優(yōu)施作陪,算是給了一介戲子優(yōu)施莫大的面子。

優(yōu)施也很賣力,席間獻舞一支,為里克父子祈福。

里孟看完舞林高手的表演之后大呼過癮,頻頻向優(yōu)施勸酒,還親自給他夾菜。

優(yōu)施趁機說:“最近潛心創(chuàng)作,新得一曲,名曰《暇豫》。若有雅興,可以在此獻唱一曲。這曲子頗有深意,活學活用,可保富貴?!?/p>

一聽是富貴之說,里克父子都來了興趣,讓優(yōu)施便唱無妨。

《暇豫》這歌頗為有名,后來被收錄在《國語·晉語》之中。歌詞是“暇豫之吾吾,不如鳥烏。人皆集于菀,己獨集于枯?!?/p>

三國東吳時,博古通今、親著《吳書》,最后惹惱大老板孫皓而被下獄殺頭的韋昭先生注釋過《國語》。他解釋,所謂“暇豫”,“暇,閑也;豫,樂也”,這里形容的是吾輩凡人的生活狀態(tài)?!傍B烏”就是烏鴉,“菀”就是草木茂密的樣子,“枯”就不用說了。

里克聽完新曲,贊賞韻律不錯,就是記不得在唱什么。這也難怪,現(xiàn)在的流行音樂能聽明白歌詞的本來就少。

優(yōu)施笑著把歌詞又敘述了一遍,里克才知道他唱了什么。這不就是在說“別看人們貌似悠閑自在,其實還不如鳥雀烏鴉。鳥兒知道要找茂密的樹枝棲息,人卻要傻不啦嘰呆在枯樹之下”。

話里有話!

里克一皺眉頭,卻見到優(yōu)施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也不知自己猜的對還是不對。里克心中有疑,故意問:“什么是菀?什么是枯?”

優(yōu)施看里大夫特地問了這兩個字,也明白他聽懂了,聽懂了就不用再賣關子了。優(yōu)施繼而解釋:“少傅想想,這樹木好比是人,母如根,子如葉。根壯則葉茂,雀鳥才會棲息。咱們就好比這鳥。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老媽好好的,兒子也就好好的,咱圍著他轉才有前途。反過來,沒媽的孩子像根草。要是兒子現(xiàn)在還時常被人穿小鞋,繼續(xù)跟著他混就沒前途。如果某些人非要蹲在枯樹之下,到頭來連這棵樹都被砍了,可得小心砸到自己?!?/p>

該說的都說了,優(yōu)施托辭還要回家埋頭搞創(chuàng)作,酒宴就此結束了吧。

里克送走優(yōu)施,心中還在反復思忖。優(yōu)施是驪姬一黨,已經(jīng)是朝堂皆知的事實。曲中沒媽的孩子肯定就是太子申生,因為申生的老媽齊姜早年間已經(jīng)去世,不然也不至于申生如此受氣還沒人管。新曲《暇豫》的深意自己猜的肯定八九不離十,只是不知對手親自上門來攤牌,該如何表態(tài)對答呢?

心情郁悶之下,里克不進晚飯,早早睡下,可惜輾轉難眠。好不容易熬到半夜,還是忍不住要找優(yōu)施好好交流一下。

里克跟優(yōu)施說:“哥們,你的詞意我已略懂。擺明了,枯樹指的曲沃。咱倆打開天窗說亮話,該說的都說吧,誰也別瞞誰?!?/p>

優(yōu)施裝出一副誠懇的樣子,回答:“唉,只因你是曲沃那頭太子的老師,我才一直不知該如何對你開口。你可別怪我啊。”

里克急著趕忙舉手發(fā)誓,保證道:“你把實情告訴我,那就是幫我,我怎么會怪你呢?”

優(yōu)施一看自己的表演天賦果然沒有浪費,里克都這么說了,看來說服他不難啊。

優(yōu)施馬上告訴里克,說:“獻公早就心有所屬,欲行廢立。申生的好日子沒幾天了。里克老兄為何還要跟他站一頭?奚齊必定會做新世子的?!?/p>

里克起初還有點不服氣,“憑什么?沒到最后時刻,未可知也!”

優(yōu)施鄙視地笑笑:“夫人在床上,荀息在堂前。老大里里外外倚重的都是奚齊之人,申生哪還會有反敗為勝的可能?!眱?yōu)施湊過去,壓低了嗓門,“其實,老大已經(jīng)答應夫人,找機會殺申生,立奚齊!”

里克心說你不也跟他們一路的么?可惜,事到如今只能無奈地嘆口氣。里克說:“跟著老大殺太子,這事兒我干不出來??梢菫榱颂臃磳洗蟮挠⒚黝I導,這事兒我也不會去做?!崩锟诵睦餂]譜,不知該如何表態(tài),思來想去,只好反過來問優(yōu)施,“要是我保持中立,如何?”

優(yōu)施呵呵一笑,很滿意地說:“只要里同志真心誠意保持中立,我可稟明夫人,保你無虞!”

里克汗流浹背,慶幸自己回答的還算正確。

優(yōu)施開心至極,覺得自己真是相當?shù)挠胁拧?/p>

等到了第二天,優(yōu)施去找驪姬述職的時候,睡醒了的里克心中越發(fā)空空落落,于是去找好哥們大夫丕鄭父,告訴他前日優(yōu)施來訪之事。

丕鄭父聞言大驚,趕緊追問里克如何回答。

里克老實交代,說自己無可奈何花落去,只得表示中立。

鄭父聽完,連連罵道:“你里克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優(yōu)施來找你攤牌,你要是站穩(wěn)立場、掌握政策、熟悉業(yè)務、嚴守紀律,驪姬那伙兒說不定還忌憚你是有功之臣,有你撐腰,不敢擅動?子。如今,連你都保持中立了,太子豈不真的成了孤立無援?!”

里克聽著,心說這道理難道我還不懂嗎?誰讓人家牛逼哄哄地找上門來,不表態(tài)不行,只好先拿中立搪塞一下。只是被鄭父一頓罵,里克也明白,看來怎么表態(tài)都里外不是人。于是,趁著某天上車上班時故意崴了腳,開了個證明,報了個工傷,就此托病在家,跟狐突國舅一個想法。

鄭父看著里克不管不顧有些喪氣,可人家已經(jīng)因公受傷,休個病假也在情理之中。

驪姬一看里克一說要搞中立,連朝都不來上了,歡心鼓舞,馬上再生毒計。一晚,她在床上央求獻公,說:“讓申生回京一次吧,就說是我想見他。他來以后,我一定好生款待,但愿能多培養(yǎng)點感情,消除些隔閡。”

獻公以為她是為日后打算,心說這小妮子心地忒善良了,于是呵呵一樂,命人安排下去,讓申生回家一趟,盡點孝道。

申生的確孝順,不日到家,先拜老爸,再拜后媽。驪姬表現(xiàn)得極為殷勤,極具母愛。獻公在一邊看得挺開心,沒想到小妮子不光床上有女人味,床下還母性十足,真不枉自己當初力排眾議,立她為夫人。

當日,一家三口在驪姬宮中吃飯嘮嗑,其樂融融了一晚上。

第二天,申生獨自按禮節(jié)去驪姬宮中謝禮。沒成想終于被無中生有,中了毒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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