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譚家菜名重京華

老滋味 作者:周簡段


說起“譚家菜”,在北京是十分有名的,直到今天,海內(nèi)外還享有盛譽。但是說到這一代名饌的主人南海譚氏,知道的人就不多了。如果說到“譚家”的家世,那知道的人恐怕就更少了吧?說起來這已經(jīng)是一百幾十年前的事了。

譚家是廣東南海人,世居廣州西關(guān)。老主人名譚瑩,字玉生,舉人出身,寫得一手好“四六”,著有《樂善堂詩文集》,曾為其同鄉(xiāng)人伍崇曜氏校刊《粵雅堂叢書》,《粵雅堂》所刊書,每種書面都有一段跋語,署名伍紹棠,其中大部份都是譚玉生捉刀。瑑青先生的父親名宗浚,字叔裕,是兩榜出身,而且是二鼎甲第二名榜眼,著作有《希古堂文集》、《荔村詩集》,詩文都很當行,到了瑑青先生一代,兄弟們都是家學淵源,瑑青先生則因到北京作議員后即成為京華寓公矣。

譚氏名祖任,字瑑青,因為行三,人稱譚三爺。組在繼承家學的基礎(chǔ)上,更精于填詞。長期在京居住,與京華詞人,學者,以及粵籍名流,日相往還,為文酒之會?,兦嘞壬袃蓸犹貏e的愛好,一是特別講究飲饌,一是愛好書畫,精于鑒賞。再加他的夫人又特別會作菜,所以在早期作議員時,經(jīng)濟寬裕,三天兩頭在家中請客。客人來時,都帶有一、兩樣書畫,來了先在客廳中談?wù)撹b賞,看看每個人帶的東西,品題一番,然后就入座飲宴。菜都是很精美的,每樣菜都有獨到之處。后來常去的老朋友們,越吃越愛吃,但又覺得不好意思老是白吃,便大家湊公份,托其代為經(jīng)營。進而別人請客,也在他家中設(shè)宴,同時總給主人送一分請?zhí)?。這樣瑑青先生詞家,鑒賞家的雅望反為所掩,而“譚家菜”卻名著京華,有口皆碑了。近人東莞倫哲如民《藏書記事詩》有一首道:

玉生儷體荔村詩,最后譚三擅小詞,

家有嬴金懶收拾,但傳食譜在京師。

詩后有注云:“瑑青有老姬善作饌,友好宴客,多請代庖,一筵之費,以四十金為度,名大著于故都?!爆兦嘞壬ナ篮?,“譚家菜”仍名重京華,凡欲享口福者,須托同譚家有舊者代為預約,每席收定金百元以備籌措。為了不辱沒家風,譚家還訂立了兩條規(guī)矩:一是所宴客人無論與譚家是否相識,均需給主人設(shè)一座位,以示譚家并非以飯莊為業(yè),而是以“主人”身分“請客”;二是無論訂宴席的人權(quán)位多高,都要進譚家門來吃,譚家概不出外設(shè)席。即使如此,前往訂座者仍按踵而至。那些軍政要人,金融巨子,文藝界名流,不惜一擲百金競求之;訂座排在一個月后也不嫌遲,每以赴譚家宴者為榮??谷諔?zhàn)爭期間,北平淪陷,當時華北敵偽權(quán)貴,常為該宴的座上客。而譚家菜的生意日益興隆。

“譚家菜”究竟有什么獨到之處呢?其索價雖高,規(guī)矩亦多,也并未使慕名向津者稍減。原來那慢火煨出的魚翅、熊掌,湯清味鮮的紫鮑河鱗,無一不是精工細制,與一般著名飯莊的為求效率而急火猛烹的菜肴大異其趣。加以譚家古樸高雅的客廳,異彩紛呈的花梨紫擅木家具,滿架玲瓏剔透的古玩,壁掛的名人字畫,也遠非一般飯莊可比。吃譚家菜確實是一種高級享受。

據(jù)說至50年代初期,在北京西單北大街路西曾掛出“譚家菜”招牌,仍由譚家的女主人掌灶,風格依舊。也許正是譚家菜因不得已而面向社會,才由官府名流獨享而推向民間。不知從何時開始,譚家菜名廚被納入北京飯店,獨樹一幟,以招徠中外貴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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