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手將一盆水迎頭潑向鄰居。
這時嘯天趕回來了,他急忙向鄰居賠不是。他說:“我愛人平時不是這樣的,她只是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事,嚇壞了而已。真是對不起,改天我登門致歉?!比缓笸炱鹧澞_收拾殘局。鄰居帶著對我的痛恨和對嘯天的同情,走了。
我一直站在嘯天背后,聽他絮絮叨叨地說,心疼他那被水淹過的木地板,責(zé)備我一天到晚的粗心大意。他干完了活,看我沒有挽留他的意思,便要走。這時我說:“林嘯天,其實在你心中我還沒有木地板重要!”嘯天沒有理我,走了之后又回來,用已經(jīng)努力平靜過后的語氣對我說:“如果哪一天你學(xué)會對別人說對不起,你會真正懂得對別人寬容就是對自己大度,也是給自己快樂?!?/p>
“林嘯天,我不用你來教訓(xùn)我,三年前我也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可是那時你說你愛我。所以現(xiàn)在變了的人是你,不是我!”
“三年前,別人撞翻了你手里的飲料,你會問人家有沒有燙到手;三年后的今天,你不小心淹了別人的家,卻叫囂著要人家搬走!”
這一次,我送嘯天一個“滾”字。
那些日子,我從自己的身上弄懂了一個叫“潑婦”的名詞。在公共汽車上與人吵架,在商場里買東西時跟售貨員爭吵,乘電梯時和一個男人發(fā)生了口角……我的心情壞到了極點,也悲傷到了極點。
就在這時,我接到一個大學(xué)同學(xué)因心肌梗塞發(fā)作,突然去世的消息。遺體告別時,我?guī)缀蹼y以自持,是嘯天給了我足夠多的安慰。嘯天對我說:“和你那個同學(xué)相比,我們很幸運,我真的很想珍惜可以在一起的每一天?!笔前?,人生苦短,爭什么?生命無常,吵什么呢?
后來,為了不吵架,我們還簽訂了一份《夫妻生活不吵架協(xié)議》:
1家務(wù)事一三五由嘯天負責(zé),二四六由青青負責(zé)。星期天則由嘯天請青青出去瀟灑。
2進入家門后,不談工作的事(嘯天加薪、發(fā)獎金、升職等好消息除外)。
3對人對事的看法有分歧時,無論誰對誰錯,誰的聲音比另外一方高,就罰其做家務(wù)一個星期并公開道歉。
4當(dāng)一方對另外一方有意見時,不可以悶在心里不說,也不可以用憤怒的口氣說,必須面帶微笑,就算笑不出來,也不可以用任何其他的肢體語言向?qū)Ψ桨l(fā)出攻擊。
5每天必須給另外一方講一個笑話,如果講不出來,罰做家務(wù)一個星期。
6遇見一方心情不佳時,另外一方不必想辦法去調(diào)節(jié),也不必去追問,等他(她)心情好轉(zhuǎn)時說出來就是。
從此,嘯天和我過上了幸福的生活。雖然依舊難免會有磕磕碰碰,可是我再也沒有提過“離婚”二字,因為我知道既然誰也離不開誰,何不相親相愛呢?“享下等情欲”,多好。這句話不僅安撫了藍莓那躁動的身心,還穩(wěn)住了她那搖搖欲墜的婚姻??杉蘅扇⒉蝗缈扇?/p>
11月的夜晚已經(jīng)寒氣逼人了。藍莓蜷縮在紅色的沙發(fā)里漫不經(jīng)心地一個人看電視,遙控器不知怎么就停在了一檔訪談節(jié)目上。
訪談嘉賓是伊能靜。在藍莓眼里,伊能靜是一個活脫脫現(xiàn)實版的“郝思嘉”,美麗、獨立而且野性十足。
只聽伊能靜說:“有次我們倆一起看《Discovery》,看到一只獅子吃飽之后,有羚羊在前面奔跑,眼皮都不抬一下。貓科動物是不懂得收藏的……他剛好是獅子座,那一片刻恍然大悟——就是這個道理,我們都吃飽了,已經(jīng)沒什么欲望,別人在我們面前上躥下跳全無用處……”
吃飽了的獅子?藍莓望了一眼已經(jīng)在另一間臥房里打起呼嚕的丈夫,再回眼看看自己日益發(fā)福的身體,心想用“吃飽的獅子”來形容丈夫夏乃陽好像很貼切,而他們夫妻在家里的狀態(tài)也的確像兩只沒有欲望的獅子,愛和做愛都已經(jīng)相當(dāng)遙遠。
但是自己真的“飽”了嗎?為什么還有一種強烈的饑餓感呢?許多夫妻在家里儼然就是沒有欲望的獅子,而出了門就可能變成餓獅!
藍莓也是獅子座的。如果伊能靜是滿足的吃飽的獅子,那她藍莓分明是餓獅卻常常要裝出飽足的樣子。藍莓突然被一種絕望、悲傷襲擊,于是眼淚慢慢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