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媽媽出差了
周五這天,媽媽穿得整整齊齊,準(zhǔn)備出差了。
出門前,她抱走了跳跳。她知道桑丫不喜歡它。實際上,桑丫挺喜歡小動物的,不過,因為跳跳是媽媽的寵物,她排斥媽媽,也就排斥她的"同伙"了。
媽媽說:"我三天之后才回來,把跳跳送到姥姥家去,讓姥姥照看。你在家好好看書。"
桑丫淡淡地說:"嗯。"
媽媽皺了皺眉,顯然對她的態(tài)度不滿意:"媽媽一個人拉扯你,供你讀了這么多年書,今年就要上戰(zhàn)場了!你怎么還這樣不溫不火?只有考出好成績,上了好大學(xué),才有好未來,這是硬道理!"
誰會知道,不到一年,也就是2007年4月23日,那個雷雨交加的日子,桑丫就死在了北京的那條死胡同里。
她沒有未來。
跳跳在媽媽懷里扭動起來,似乎要下來。
桑丫笑了笑說:"媽,你看跳跳都急著要走了。"
媽媽白了桑丫一眼,說:"我知道你煩我。"
接著,她又啰嗦了一番生活的注意事項,這才出了門。
桑丫麻利地走到窗前,看媽媽走遠(yuǎn)了,這才坐下來,打開了電腦。婁小婁不在線。不見婁小婁,這個世界就少了一個方向,變得殘缺不全。
盡管,桑丫至今沒見過婁小婁,但是他的體態(tài)、容貌、微笑、氣味,越來越明晰。而爸爸似乎越來越模糊了。
她每個月都會跟爸爸通一次信。
她知道,她成了爸爸在深牢大獄里的唯一的精神支柱。婁小婁卻是她的精神支柱。
她瀏覽了一會兒情色網(wǎng)站,不知不覺已經(jīng)是中午了。她到廚房轉(zhuǎn)了一圈,懶得做飯,就拿了些零錢,下了樓。
她來到附近吉野家,買了一份中碗牛肉飯,一份泡菜,一杯可樂,打了包,然后回家。
從吉野家到她家,大約一公里。她走在人行道上,一直低著頭,看路磚的花紋。一只紅螞蟻在爬行。如果她抬著頭走路,也許就把這只螞蟻踩死了??墒?,現(xiàn)在她看到了它,于是小心地繞開了。
走著走著,她又感覺到了那個看不見的人,這次他和她的距離似乎更近了些,離她大約十幾步遠(yuǎn)的樣子。
她回頭看了看,沒有人。
但是她沒有動,雙眼一直在搜尋。最后,她盯住了剛剛走過的一個公告欄。
公告欄下有一雙腳。
桑丫觀察了一會兒,突然大喊一聲:"朱璽!"
那雙腳一動不動。
桑丫又喊了一聲:"朱璽,你出來!"
那雙腳還是沒有動。
她不再喊了,慢慢轉(zhuǎn)過身,繼續(xù)走。
背后那個人似乎又繼續(xù)跟隨了,距離她還是十幾步遠(yuǎn)的樣子。桑丫再次回過頭去,那雙腳還在公告欄下面,看來,走動的是另一雙腳!
她知道,噩夢又來了。如果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現(xiàn)了錯覺,或者神經(jīng)出現(xiàn)了問題,如果背后確實有個人存在,那么,她斷定,前幾天的那個人和今天的這個人,絕對是同一個人。
這個人在桑丫腦海中有個模糊的模樣:
三十多歲,高高的,瘦瘦的,臉色白白的,沒有什么表情。他朝前走的時候,目不斜視;停下的時候,也是目不斜視。他的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醫(yī)院的味道。
她沒有再回頭,只是走路輕多了,雙耳嚴(yán)密地捕捉著背后的聲音。
那雙腳好像一直踩著她的步伐,這樣,她自己的腳步聲就成了干擾的噪音。
迎面走過來一個盲人,他拿著一根竹棍,一邊敲打一邊前行。他聽到了桑丫的腳步聲,停下了。桑丫馬上躲到一旁,不再走,盲人這才繼續(xù)前行。
桑丫轉(zhuǎn)身看他。
他在空蕩蕩的人行道上走出了十幾步遠(yuǎn),又停下了,等了等,才繼續(xù)前行。
桑丫的頭皮就像過了電,陡然一麻。
前面就是那條小巷了,她不敢再走,拐進(jìn)了一家路邊的服裝店里。
老板是個中年女人,她迎上來,熱情地問:"小姑娘,喜歡什么衣服???"
桑丫說:"隨便看一看。"
老板就圍著她介紹起來,天花亂墜,寶雨繽紛??磥恚@個店生意太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