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小婁說:"我去花都。"
母親說:"花都?你去花都干什么?"
婁小婁說:"散散心。"
母親說:"我不讓你走,你跟我回家待幾天。"
婁小婁說:"媽,我一定要去。"
母親說:"那個女孩住在你的房子里,現(xiàn)在她死了,你突然離開北京,警方會懷疑你的!"
婁小婁說:"無所謂了。"
說完,他甩開大步,走出小區(qū),伸手叫過來一輛出租車,鉆了進(jìn)去。
母親追上來,攔住車,眼淚就流下來了,說:"小婁,我昨夜做了一個夢,似乎是個預(yù)示。你這次出去,肯定兇多吉少!為了媽媽,你能不能改變主意?"
婁小婁瞇著眼睛看了看母親,說:"什么夢?"
母親說:"我夢見,你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旋渦,那個旋渦就像太極圖,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像兩只古怪的眼珠子。黑的推白的,白的推黑的,還有無數(shù)小孩子在嘻嘻哈哈地笑。從此,你就再也出不來了……"
婁小婁說:"你找個高人解解夢吧,然后打電話告訴我結(jié)果。我在旋渦里等著。開車。"
司機(jī)早等不及了,車一躥,就開遠(yuǎn)了。
母親傻傻地站立。
兩盞尾燈,駛向黑暗深處,越來越暗,終于被吞沒。
天上的烏云散開了一部分,露出幾顆奇亮的星星。
夢中的那個旋渦象征著什么?為什么有無數(shù)小孩子在嘻嘻哈哈地笑?為什么兒子陷進(jìn)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沒有人告訴這個可憐的母親答案。
滿世界的雨腥氣。
2 消失了
婁小婁順利地上了火車。
從北京到花都需要九個多鐘頭。
婁小婁上了車就躺在鋪位上,閉上了眼睛。
有一句老話:剪不斷,理還亂。婁小婁的腦袋里亂七八糟,不可能睡著。實(shí)際上,他并不相信到花都能夠找到桑丫,不過他一定要來看看,才會死心。
火車提速了,這趟車一站抵達(dá)花都,中間不停。
迷迷糊糊中,有個老頭說:"師傅,我泡的茶,嘗嘗吧。"
他睜開眼睛看了看,這個老頭不知道是哪個鋪位的,他穿著一件白背心,一條灰襯褲,趿拉著火車上的拖鞋,端著一壺?zé)岷鹾醯牟杷趯︵忎伒哪腥苏f話。
鄰鋪的男人說:"謝謝,謝謝。"然后拿起保溫杯,倒?jié)M了。
熱心的老頭又對其他幾個乘客說:"還有人喝嗎?大家出門在外,不要客氣。"
詢問了一圈,老頭唯獨(dú)沒有理睬婁小婁,然后就走了過去,到旁邊的臥鋪送茶了。
婁小婁閉上了眼睛。他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喝。
半睡半醒地過了幾十分鐘,車竟然停了,接著婁小婁聽見有人下車。他感到有些奇怪,以為是臨時停車,因此,并沒有太在意。
過了一會兒,有人喊:"先生,終點(diǎn)站,下車了!"
他一愣,睜開眼睛一看,是一個圓臉乘務(wù)員,她在對鄰鋪旅客說話。
那個人迷迷糊糊坐起來:"到站了?"
乘務(wù)員說:"是的,到站了。"
婁小婁看看表,開車才半個鐘頭,應(yīng)該剛剛離開北京市區(qū),怎么就到了?
可是,大家都提著大包小包下車了,窗外還有接站的人急切地觀望。他看看站臺上的牌子,確實(shí)是花都站。
鄰鋪旅客迅速穿上衣服,提著一只大箱子,下了車。
那個圓臉乘務(wù)員好像沒看見婁小婁一樣,根本沒理他。
他爬起來,快步朝車下走去。
前面還有幾個人在慢慢下車,圓臉乘務(wù)員對每個人都彬彬有禮地鞠躬說再見,只有他下車的時候,乘務(wù)員好像沒看見,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就上車了。
婁小婁滿腹疑惑地走向了檢票口。
他是最后一個人。
一個瘦高的檢票員在檢票。婁小婁走到她面前,把票舉向她。她卻像沒看見一樣,根本不理睬。
婁小婁說:"不用檢了嗎?"
瘦高的檢票員跟另一條通道的同事擠眉弄眼,似乎在嘲笑著剛剛走出去的一個農(nóng)民,還是不理婁小婁。
婁小婁試探著朝外走,檢票員竟然沒有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