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馬建民已從香河回到北平的《世界日報》,每月有20來元的收入。
母親在1974年6月10日的日記中說,這年(1936)6月10日,他們兩個結(jié)合了。
應(yīng)該說,是母親拋棄了張中行。
父親馬建民當年也是很英俊的,眼睛炯炯有神,鼻梁挺直,寬寬的肩膀,說話溫和,舉止沉穩(wěn)。母親把對黨的熱愛,全放到了父親的身上。
母親后來在文章中寫道:1936年10月后,馬建民搬到我哥嫂家里,我們就結(jié)婚了。馬建民的薪水比張中行少得多,兩個人的生活相當清貧,但母親心甘情愿。
白天父親在報社工作,晚上陪伴即將生產(chǎn)的母親。他很少說感情上的話,卻喜歡分析當時的中國局勢、共產(chǎn)黨的主張,以及聽說來的紅軍長征傳聞。
母親饑渴地聽著,感覺似乎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生活雖不及與張中行過得富裕,精神上卻很愉快、充實。
她想起了那些紛紛坐牢的進步青年,猜測他們肯定都是共產(chǎn)黨。她渴望自己能與他們?yōu)槲椋啻蜗蚋赣H提出了入黨要求,父親一次一次答應(yīng),卻都沒有結(jié)果。母親挺著大肚子,整天在家閑得無聊,總纏著父親要入黨,要父親幫她這個忙。她認準了一件事就死盯著不放。
因為這件事總沒進展,母親非常著急,一度對父親有些不滿。
剛剛與母親同居的父親,其實有個農(nóng)村的妻子,但由于躲避敵人抓捕,被沖散了。無奈現(xiàn)在陷于愛河,不能自拔。他不住安慰著母親,勸她不要著急。因他有難處,自從同志被逮捕后,為躲避國民黨的抓捕,他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失掉了一段時期,無法滿足母親的要求。
11月,母親生下了姐姐徐然。父親明知道這是張中行的孩子,卻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細心給她換尿布,抱她,哄她,親她的小臉。這讓母親有些出乎意料,她還擔心老馬會嫌棄這個孩子呢! 心里暗想:共產(chǎn)黨員就是好,沒有一點封建意識,沒有一點自私觀念,胸懷多寬廣!比那學究,真是高尚多了!
對自己親生的孩子,老學究都那么冷酷,而對不是自己的孩子,老馬卻那么呵護,這兩個人的巨大反差,讓母親深受感動。
想想方伯務(wù),想想許晴,想想老馬,母親更加覺得自己找個共產(chǎn)黨員當丈夫找對了。她巴不得自己也趕快入黨,便隔三差五地催父親,纏著父親,要父親向上級反映。她以加入這個神秘的,有危險的,薈萃一幫好人的組織為榮。
在母親的不斷催促下,1936年12月的一天,父親讓母親寫個材料,講講自己的出身歷史。
母親問:寫它做什么?以為父親給自己找了個工作。
父親說:你總纏著我要干什么?
母親馬上明白了,欣喜若狂。
12月末的一天,父親通知母親,黨組織批準了,她已成為中國共產(chǎn)黨黨員。
母親覺得幸福極了。她后來在文章里多次自豪地提到1936年12月她加入了黨的懷抱。她非常看重這個。
以后,父親常常給母親一些文件和材料看。
那時候入共產(chǎn)黨,當不了官兒,長不了級,分配不了好工作,不會受重用,卻有可能坐牢,甚至被殺頭。
為什么母親還要冒著危險參加,圖個啥?
很簡單,母親就是覺得它好,它革命,它代表未來。
母親這時22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