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經(jīng)常去，這周五晚上我們還要去呢，是不是，肯？”大衛(wèi)蕩著秋千。

“一定要去?！?/p>

拉里轉(zhuǎn)過頭，看著身后高高蕩起的大衛(wèi)，問：“能帶我去嗎？”

大衛(wèi)和肯一前一后蕩著秋千，仿佛兩條奔跑的大腿，誰也無法看到對方的眼睛。

“我哥哥不會帶你去的。”肯說。大衛(wèi)笑了，好像這本就是個愚蠢的問題。

“有個辦法，也許能讓你去。”大衛(wèi)說。拉里注意到，大衛(wèi)正在和肯交換眼神，打著壞主意，但他還是忍不住接著發(fā)問。

“什么辦法？”

“你得加入我們的俱樂部?！?/p>

“怎么加入？”

片刻的沉默，只有秋千蕩來蕩去。

“當面叫杰姬‘猴子嘴’?！贝笮l(wèi)說。

教室鈴聲響起，老師們都熄了煙。

“看我的?！贝笮l(wèi)說著，使勁一蹬，秋千被蕩得很高。在他飛起的時候，手中抓著的鏈子松了，他在座位上被彈起。秋千蕩了回來，鏈子又猛地斷裂，再下一次飛起向前的時候，他被甩到地上——襯衫揚起，雙臂張開，雙腳擺動——砰地摔在那群黑人女孩旁邊。

她們正在談論著什么有趣的事情，被從天而降揚起一陣土的大衛(wèi)嚇了一跳，尖叫起來。

“小子，你瘋了嗎？”一個女孩說著，拍掉自己背后的土，差點兒笑出聲來。

“脖子摔斷了吧？”另外一個女孩說。

教學樓里的老師們都停下腳步，看著他。

拉里剛回過神來，就看到肯蕩了起來，晃著秋千，從空中跳下。落地的時候，女孩們趕緊閃開，他翻了個跟頭，起身亮相，說：“嗒嗒?！?/p>

“這群白小子瘋了。”一個女孩尖叫道，她們都躲到一邊。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拉里身上。拉里在秋千上拼命蹬腿，準備落地。他在想，如果自己能做一個比大衛(wèi)和肯都漂亮的落地動作，他們也許會帶自己去汽車電影院。他幻想著父親問話的時候，他自豪地回答和朋友們一起開車去汽車電影院的歡樂場景。

拉里蕩起秋千，蹬腿。女孩們在等待，肯和大衛(wèi)在關注。他想象著，如果自己能在他們中間落地，嚇得他們四散逃竄，該是多么厲害。他想象著，一會兒走進教室時，大衛(wèi)和肯會向大家描述拉里飛得極高，然后像導彈一樣落在黑人女孩們中間的畫面。

幾個老師已經(jīng)上樓走進教室，拉里決定下一次就落地。他向后蕩起，尋求一定高度。黑人女孩們轉(zhuǎn)身離開，拉里向前蕩去。然后，第二聲鈴響，一位老師揮了揮手，示意大家都回去上課，操場上開始變得空蕩。

拉里最終落地時，只有肯看到了，大衛(wèi)早就放棄，不再關注。

他大聲喊著“猴子嘴”，然后用錯誤的腳著地，半跑半顛，揚起一陣塵土。他差點兒喘不過氣來，翻了幾個滾，睜開眼看到藍天綠樹。一會兒，一張臉出現(xiàn)在拉里眼前，是杰姬?，F(xiàn)在，拉里才意識到操場上是多么安靜，大家都回教室上課了，他的叫聲傳得很遠?？虾痛笮l(wèi)停下腳步，回頭張望。

“你叫我什么？”杰姬問。

拉里喘不過氣，說不出話。

“說話，白小子?！?/p>

拉里張開嘴。

但是，她卻轉(zhuǎn)身離開了。女孩們在一旁簇擁著安慰她，同時紛紛向拉里投以憤怒的眼神。肯和大衛(wèi)慌忙逃走，丟下拉里。拉里呼吸困難，摸了摸胳膊肘，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為自己剛才所說的話感到后悔。拉里看到，在走廊的一頭，黑人女教師泰麗老師走出來接女孩們回去，肯和拉里也跟著進了教室。

“你知道那個白人男孩叫杰姬什么嗎？”有人說。

泰麗老師在杰姬面前蹲下來，說了幾句話，讓她和另外幾個女孩先進教室。她走過來的時候，拉里正蹲在地上，視線被她的雙腿所遮擋。

“那個小女孩要面對世界上那么多苦難，你為什么還要侮辱她？”泰麗老師問。

拉里不敢抬頭，只是說：“對不起?！?/p>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你要跟杰姬道歉?！?/p>

“是，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