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范曉南終于開竅,馬玲特別高興,摟著他好好地親了一大口。
五一長假回家,馬玲和范曉南購買了大包小包,其中大部分是給馬文化的,雖然他至今還沒有醒來,但馬玲一直心懷希望。說不定父親哪一天突然醒了,他也許不能恢復(fù)到以前,但只要他醒了,就會看到馬玲給他買的這些東西,就會想著馬玲沒有忘記他。
以前,馬玲可是從來沒有給父親買過一件東西。李芝麻是一方面,主要那時馬玲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覺得父母還年輕,還可以頂起自己頭上的一片天空?,F(xiàn)在父親倒下了,雖然頭上的天仍然由李芝麻頂著,但馬玲以前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男目偸侨笔Я艘淮髩K。尤其想到以前自己沒有好好地孝順父親,馬玲就控制不住地掉眼淚。
今年是父親的本命年,按照俗語應(yīng)該送紅腰帶,穿紅衣服,馬玲給父親購買了大紅的中式服裝,大紅的腰帶,大紅的襪子,大紅的內(nèi)衣褲。馬玲拎著這些東西來到醫(yī)院的時候,李芝麻正一邊麻利地幫馬文化換著衣服一邊和他說話,希望能夠喚醒他。李芝麻說到天氣,說到馬玲,說到為什么不找保姆了。那個保姆因為加錢和李芝麻鬧過,還對馬文化不好。李芝麻寧可自己累點,寧可自己天天往醫(yī)院跑,也不準(zhǔn)備拿錢給外人還讓外人拿著躺在病床上的馬文化威脅自己似的不停地提各種條件,其中就包括漲也漲不完的工錢。
看到李芝麻頭上多起來的白發(fā),馬玲忍不住眼眶發(fā)熱,鼻子發(fā)酸,覺得母親其實挺不容易的。父親躺了這么久,她一邊照顧服裝店一邊照顧父親,臉上多出的皺紋足以看出她的勞累。馬玲放下東西就去幫李芝麻,但李芝麻不讓馬玲搭手,倒讓范曉南幫著給馬文化翻了身。并一路小跑接了一大盆熱水,要給馬文化擦澡。馬玲則收拾了父親換下的衣褲,拿到醫(yī)院的水房里去洗。馬玲洗著父親的衣服,想到他可能再也醒不來的時候,眼淚終于忍不住涌了出來。正在這時,傳來李芝麻高昂又響亮的驚叫,嚇得馬玲一溜小跑往父親的病房奔。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范曉南和李芝麻分別抱著父親又哭又喊,馬玲以為父親不行了,奔過去一看才知道馬文化在范曉南幫自己擦上身的時候右手突然動了一下。
馬玲摸著父親能動的右手,兩行眼淚刷地一下子淌了下來,爸,爸,你真的醒了嗎?這是真的嗎?
馬文化的喉嚨里發(fā)出咕嚕咕嚕的響聲,嘴唇嚅動了好半天,卻只發(fā)出了馬玲兩個簡單之極的字。就這兩個字,讓在場的人都喜極而泣。馬玲緊緊地把父親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嗚咽,爸,我是玲兒,我是馬玲啊。嗚……
因為昏睡了很久的馬文化突然醒來,馬玲這次回家高興得像中了五百萬似的。曾經(jīng)有隔閡有誤會把對方恨得咬牙切齒的母女關(guān)系得到緩解。在家的這幾天,范曉南和馬玲一直守在馬文化身邊,幫他按摩,跟他說話,雖然此時的馬文化除了右手會動,會說簡單的詞外,仍然要躺在醫(yī)院里。但畢竟他已經(jīng)醒了,強烈的希望之光已經(jīng)穿過烏云明媚地投向了大地。
馬玲和范曉南要走的時候,李芝麻嘴上說不用擔(dān)心,但心里卻舍不得他們走。她躲在醫(yī)院的窗簾后,偷偷地望著慢慢走遠的女兒和女婿,堅強的李芝麻終于淌下了兩行熱淚。
第三章
日歷一頁一頁地翻著,轉(zhuǎn)眼到了兩年后的春天。
春天是一個萬物復(fù)蘇的季節(jié),埋藏了一冬天的樹木,草兒,花兒,都積蓄著力量期待重生。就連干了一冬的河床,也因為水的滋潤變得潮濕起來。突襲的春雨哩哩啦啦地下著,一夜之間,樹兒綠啦,草兒青啦,冰冷的水龍頭也因為春雨而變得有了感情,流出來的水不再刺骨。
放在窗臺上的情人草,是范曉南送給馬玲的唯一植物,從結(jié)婚那天起,它就放在臥室的窗臺上。馬玲如獲至寶地澆水、呵護,她喜歡情人草,不僅僅因為是范曉南送的,而是因為它們的生命特別漫長,情人草和別的花兒最大的區(qū)別就是,就算有一天它的軀干干枯,不再有鮮艷的色彩,但它卻有一種歲月沉淀下來的暗舊色,有一種死了仍然活著的內(nèi)在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