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干凈利索地將寫好抬頭的宣紙糅掉,提筆再書:“延之兄,離府半日,晚間即回,午飯不用等我?!?
大踏步走出秦府時,我頓時就感覺世間一片開闊,能夠活著就是好??!
我跟隨那家丁來到昭文侯府時已是晌午時分,府內正是熱鬧,大概是昭文世子召了戲班子來府內唱戲,依依呀呀唱的是《西廂記》。
我站在院外等了半晌,家丁進去匯報一聲,昭文世子略微偏頭遙遙打量我,眼梢挑了挑,遂偏頭去看戲,我觀這情形大抵是同意我進去。
一會兒的功夫,一嬌俏丫頭笑意盈盈的迎出來,領著我進了后院。
彎彎繞繞的走過好幾個回廊,我終于成功被繞暈。我是個不記路的,以前在山上時,若是沒有楊離陪同,我輕易不敢進后山的,因為進去后我便出不來,這次下山我一路摸進京城,沒少費周折。
而今,我在想,這昭文侯府可真是夠大,一看就是大富大貴之家。
“云公子請稍等?!蹦茄绢^將我引進偏廳,指著椅子讓道:“奴婢去端茶水糕點。”
我不想在這里多呆,便忙推辭道:“不必,我見過二公子便走?!?/p>
那丫頭抿嘴嬌笑:“二公子正在睡午覺,煩請云公子稍等。”語畢裙琚一擺飄了出去。
我捏了捏拳頭忍了,內心盤算如何同任墨予開口要傷藥。
那日二公子原本為我送了傷藥,卻被秦延之丟棄,由此可見,昭文侯府同秦家有仇,而且其中的恩怨糾葛定是頗深,秦延之待任墨予極是清冷,以他的個性,待人接物總是溫潤淺笑,即便對待不喜歡的人,亦是淡然處之,可但凡遇到昭文侯府的事情,他的眸光總是冷上幾分。
只那任墨予,一看就曉得是個紈绔的世家公子哥兒,冷嘲熱諷,攔路搶劫,暗下黑手,而今……他居然還睡午覺!
我還沒睡午覺呢,說起來真是有些困乏。
那丫頭端上糕點時已經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我誠然是有些餓了,挑挑揀揀的吃了幾塊,心里思忖著待會兒無論任墨予說什么,我應著便是,誰讓我有事求著人家。
半晌,我將將啃完最后一個桂花餅時,任墨予終于由一堆鶯鶯燕燕簇擁著從臥房走了出來,他半敞著袍子,胸前的景致若隱若現(xiàn),頭發(fā)也是松松披散下來,臉上潮紅一片,狹長的鳳目半睜,說不出的慵懶,見我坐在廳內喝茶,顯然是怔了一下,而后轉向那小丫頭,皺眉道:“微微,既然云公子來了,為何不進去通報我一聲?”
那個叫微微的丫頭慌忙低了頭,囁嚅道:“奴婢不敢?!?/p>
我瞥了任墨予一眼,你就裝吧,晌午時分可不是你派人去請的我,這會兒倒埋怨起下人,瞧把那小微微嚇的。
“云公子,怎么今兒個有空過來?”他攏了攏袍子在另一張椅子中坐下,順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我笑臉相迎:“在下日日都很清閑?!?/p>
“噢?。俊比文栌职櫫嗣碱^:“怎生前幾日家丁回來都說云公子繁忙,無暇過府?”
嚇!果然秦延之瞧不上昭文侯府,這謊定是他扯的,連我都瞞下了。
我也不好再說什么,便含糊應道:“在下有傷在身,行動不便,不知墨予兄找在下所為何事?”
大概是我這聲“墨予兄”叫的他很是受用,他隨即一把扯過我的手笑得邪魅:“在下仰慕你的武藝,欲跟你結交,不知云公子意下如何?”
“呃……”我點頭,遂張口道:“你那日送過來的傷藥再給我一瓶如何?我的傷勢大概有些重?!?/p>
豈知任墨予一聽這話倒來了興頭,又一把攬住我的肩頭曖昧道:“今兒個哥哥不僅要治好你身上的傷,還要送你樣東西?!闭Z畢大手一揮,揚聲道:“南葉,微微,小千,小熙,快點出來見見云公子……”他的腔調拉的四平八穩(wěn),像極了那日我去醉金坊時老鴇的唱腔:“醉金坊的姑娘們,出來接客啦……”
我一個沒穩(wěn)住險些從椅子上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