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樣一來,難免有人心中不服。
莫蘺一心只念叨著將長劍堂堂正正插入狗皇帝胸口,可從來沒想過還要施展別的手段。就算要上美人計吧……莫蘺攬鏡自照,似乎并未夠本。于是在西府的訓(xùn)練中越發(fā)敷衍起來,她挽了發(fā)髻,換過男裝,偷偷跑到荒郊野外,一個人練起了射箭。
莫蘺在東府的時候,拉五十石的弓已經(jīng)能百步穿楊,但她今日聽說宮里那死皇帝居然能拉七十石的,頓時義憤填膺怨氣難平,拿起一百石的弓就沖到了郊外——
不過……那可是一百石的弓啊……
莫蘺面前當靶子的柳樹絲毫未傷,周圍的大樹小樹可倒了大霉了,插得跟刺猬一樣。但莫蘺有一樣好處:只要有一分可能,她就付出十倍努力。就算這弓重得像頑石一樣,弦緊得跟刀刃一樣,她依然毫不氣餒地再一次舉起弓,顫悠悠地拉開了弦……
“你這樣可不行啊?!?/p>
旁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莫蘺受驚回頭,看見一名男子騎在馬上,正探著身子望向這邊。此人身材高大,虎背龍腰,英氣逼人,很是威武。最奇的是一頭黑發(fā)貼著頭皮編成一股一股的小辮,一直垂到腰際,看上去十分妖異。
見對方默不作聲地看著自己,那男子又道:“以你的臂力拉一百石的弓本就十分勉強,如果不注意姿勢的話搞不好會落下殘疾。”
說話間他已經(jīng)躍下馬來,大步走了過來。等此人走到近處,莫蘺這才發(fā)現(xiàn)他衣著雖然樸實,腰間卻纏著一根金絲腰帶。上面綴著一個半隱半露的腰牌。莫蘺眼尖,看見上面書著一個字,沖。
莫蘺心中一驚,再收斂心神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那男子正皺著眉頭望向自己。
“我說了這么些話,你卻一句話不說,難道是啞巴?”
莫蘺垂頭屏氣,低聲道:“官人乃是官籍,小奴卻是奴籍。太祖有訓(xùn),官籍訓(xùn)言之,奴籍不可妄言?!?/p>
那男子煩躁地一揮手:“什么官籍奴籍,全是一堆狗屎。我與你說話,你也需與我說話,這樣才對?!?/p>
莫蘺抬起頭來,眼睛里亮晶晶的。這是她第一次,站在比他高兩個等級的人面前,被如此對待。
“剛才我與你說的,你須放在心上。這一百石的弓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拉的,以你的身形,拉拉二十石的弓玩玩就可以了?!?/p>
莫蘺輕聲道:“我會一點武功的。”
“喔?”他濃眉一掀,揮揮手道,“你過來?!?/p>
待莫蘺走過去后,他也不忌諱,直接捏肩摸屁股的,如同相馬一樣周身檢查。就算莫蘺心中早已書寫下一百個囧字,此時也不敢聲張,只能紅透了耳朵垂首不語。那男子倒是渾然不覺,只顧皺著眉頭道:“就你這小身板,要想拉動百石巨弓實屬不易。這樣吧,我教你個法子,你練練試試?!?/p>
“真的?”莫蘺一不小心露出小兒女姿態(tài)來,發(fā)現(xiàn)之后連忙再次垂頭屏氣,低聲道,“謝謝官人。”
“哈哈,你這小子有趣。規(guī)矩這東西,根深蒂固了么?”
那男子叫莫蘺重拾弓箭端好架子后,像是故意一般,忽然左手扶莫蘺的左手握弓,右手扶莫蘺的右手拉弦。他身材本就十分高大,這一番動作像是把莫蘺抱在懷里一般,嘴唇更是對準前方之人的耳洞輕輕出氣。
“提一口丹氣存在膻中穴處,引而不發(fā)。待發(fā)箭之時才如同反力一般噴薄而出,這樣射出去的箭才直,才遠。”
說話間,他更用手指輕觸莫蘺的膻中穴,告訴她丹氣存放的地點。那膻中穴本在兩乳之間,一觸之下莫蘺頓時心跳大作,臉紅飆血。但看他表情如常,想是一介武夫,不通禮儀所致。莫蘺也只好收了絮亂的心神,只管把精力全放在箭上。
“射!”
加上男子的臂力,以及莫蘺的精準,這箭如流星一般飛射出去,直直地插入柳樹之中。
“中了!”
莫蘺情不自禁拍起手來,忽然想起對方尊貴的身份,一張笑臉頓時僵住,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中是中了,不過力道太小,剛剛穿破樹皮而已?!彼俨街獾募校坪鹾懿粷M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