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件事，”漢克對我說，“我希望你能在我們到達度假村之前，找出歐斯帕提拉公司那架飛機在巴黎失事的原因。我希望麥克掌握每一個可以摧毀它的信息，盡可能多地賣出我們的‘空中游輪’?！?/p>

鋪著地毯的辦公大樓走廊里十分寂靜，紅木墻壁上掛著配有黑色鏡框的老式飛機藍圖。

“我盡力吧?！?/p>

“光是盡力還不夠，我們?nèi)ゼ幽么笾?，必須要知道真實原因?！?/p>

一些我不認識的其他部門高管走過，跟漢克打招呼：“漢克，最近怎么樣？”漢克向他們微笑著，然后把兩根手指放到額頭，像是敬了個禮，腳步并沒有慢下來。

“漢克，我總不能給歐斯帕提拉公司打電話，追問他們到底是什么原因吧？”

“你這人一直是這么‘不上路’的嗎？”

“只有在想給對方留下深刻印象的時候才這樣?！?/p>

他像海獅打嗝似的笑了一下：“算你有膽量，我喜歡?！?/p>

“我知道你不喜歡?！?/p>

“還真讓你說對了?！彼蝗恍Φ溃冻隽舜蟀籽?，然后笑容又迅速消失了。

我們在高管會議室的門外停了下來。我偷偷往里看了一眼，房間里有一整面墻是一大塊落地玻璃窗，從地面直通天花板，可以看到洛杉磯市區(qū)的景色。另外一面墻上，有一個巨大的屏幕，上面投影著哈蒙德公司的巨大標(biāo)志，看起來像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時公司的超前設(shè)計理念。

會議室里有十到十二個人，圍坐在巨大的拋光黑木圓形會議桌周圍那些高高的皮椅上。里面唯一的一位女性，就是謝爾莉·托賓，一個魅力十足的金發(fā)美女。她五十出頭，穿著整潔的白色翻領(lǐng)薰衣草套裝，整個人透著整潔、干練和高效率。

漢克低頭看著我，他足足比我高四英寸，但是卻比我重大概70磅。他瞇著眼睛說：“實話告訴你。要是我，就不會選你來代替麥克開會?！?/p>

好像我多想來似的，我想。“我知道了?！?/p>

“謝爾莉會問你一大堆關(guān)于‘空中游輪’的問題。她好像決定要做些顛覆性的改革, 所以想知道所有的細節(jié)，包括飛機重量問題、軟件故障和對機身的質(zhì)量檢測等方方面面。希望你能給她正確的答案?！?/p>

我點了點頭。正確的答案，這TMD的是什么意思啊？

“記住，這個周末別給我惹麻煩，知道嗎？”

“當(dāng)然?！?/p>

“很好?！彼f著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記住要謙虛，不要越線，一切就會順利。”

我不太清楚他說的“麻煩”到底指的是什么。

況且，我覺得漢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么。

四

從漢克的辦公室出來后，我驅(qū)車二十英里，回到我在埃爾塞多貢的家中拿些衣服。我的工作性質(zhì)不需要經(jīng)常出差，不像我老板麥克，需要經(jīng)常飛來飛去見客戶。但是我的狗格蒂立即就明白我提著黑色行李箱是什么意思。它把頭埋到兩個爪子中間，看著我收拾衣服，顯出悲哀和驚慌失措的樣子。 

一年前我和艾麗分手后，第一件事就是養(yǎng)了一只狗。因為我還是習(xí)慣身邊有生命陪伴，所以去動物收養(yǎng)所領(lǐng)養(yǎng)了一只黃金獵犬。我給它起名格特·魯?shù)?，昵稱格蒂。

格蒂剛來我家的時候，瘦得皮包骨，但是很漂亮，所以領(lǐng)養(yǎng)時，它一下子就吸引了我。說實話，哪怕它的新主人是個連環(huán)殺手或者強奸犯，它也會馬上和他和諧相處的，它的品質(zhì)就是那么可貴。

此外，格蒂還有點一根筋：在公寓里，它和我寸步不離，任何時候都不超出兩到三英尺遠。如果我上廁所不關(guān)門，它就會跟進去；我從廁所出來，它一定在門口等著。格蒂非常粘人，隨時需要人陪。不過，它還是比我和艾麗·希爾曼分手后約會過的一些女人要好得多。

有時候我在猜想，格蒂的前主人會不會是因為它太粘人才拋棄它的，還是它因為被前主人拋棄才變得那么粘人。不管什么原因，格蒂的分離恐懼癥不是一般的嚴重。它就像一個患有戰(zhàn)爭后遺癥的老兵，一聽到除草機的聲音，就覺得是從美國使館屋頂起飛、逃離戰(zhàn)場的最后一班直升機。

“格蒂，請安靜。”我說。

我認為，把狗當(dāng)作女朋友的替代品，有點貶低狗了。格蒂從來不抱怨我回家晚；只要我回來，它就能表現(xiàn)出很高興的樣子；它還不介意每天吃同樣的東西；我想看橄欖球的時候，它也不會非鬧著要看《絕望的主婦》；也從來不問我，它看起來是不是又胖了。

在和艾麗分手以后，我一直是這么安慰自己的。這些話聽起來雖然有點阿Q，但不管怎樣，這么自我安慰一下還是挺管用的。

不管怎樣，只要不讓我總是沉浸在和艾麗初次相遇的回憶中就好…… 

“你是杰克·蘭德里嗎？”艾麗的聲音又一次在記憶中響起。

我在隔斷間里轉(zhuǎn)過身，意外地看見一個漂亮女人站在那里，看起來很生氣。

“我就是。”

我無法形容她的美：她的胳膊交叉在胸前，綠色的大眼睛、栗色的頭發(fā)，身材小巧玲瓏，非常可愛。

“我是艾麗·希爾曼，人事部的?！?/p>

“噢，對了，是你讓我……”

“我正好來分部辦事，就直接過來找你一趟?！?/p>

我將椅子轉(zhuǎn)過來，站起身，想盡量表現(xiàn)得禮貌一些。

這個人事部的艾麗·希爾曼曾經(jīng)給我發(fā)過一封電郵，要我盡快去總部大樓見她。我沒想到她這么快就自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