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　望

自2004年以來，古靈一直在工農(nóng)路十六號作畫，偶爾會有一種孤獨和自我邊緣的感覺。樓上樓下的那些工人們覺得古靈是個怪人，對他既有一種神秘感，同時也有一種敬意，他們不知道古靈的名字，稱呼古靈“畫家”。常?？吹焦澎`搬大幅的作品上上下下，他們總是用一種琢磨不透的眼神看著古靈。每次古靈走進工農(nóng)路十六號的院子，看到他們熱火朝天的生產(chǎn)場面，古靈自己卻躲進“小樓成一統(tǒng)”，感到很不自在，有些與世絕緣的味道。

除了芳芳，只有樓下的小易、老劉和阿華會上來聊聊天，談?wù)勆馍系氖?。他們總是笑嘻嘻地說自己最近生意有多紅火，賺了很多的錢，說什么還要擴大規(guī)模，增加人員和設(shè)備，這種現(xiàn)實與古靈的形勢形成極大的反差。有時候，當(dāng)古靈拖著艱難的步伐一級一級地走上五樓。他心里總是在想，上面是不是他要去的地方？他是不是在做夢？說實話，古靈那時候還有些彷徨和猶豫不決。每當(dāng)在陽臺上向遠方望去，很難找到真正屬于他的希望之光。

古靈的老友東哥，1997年南下時就認識他，并且成為至交。起初他主要生產(chǎn)燃氣具，工廠在中山南頭鎮(zhèn)，他也淘到了改革開放的第一桶金，經(jīng)常與古靈溝通如何打造一個屬于自己的國際電器品牌，像“科龍”“萬家樂”，后來由于電器市場發(fā)生了轉(zhuǎn)變，順德容桂的家電生產(chǎn)到了白熱化競爭的程度，東哥看不到希望，許多大品牌相繼倒下，東哥也沒有實現(xiàn)心中的理想，甚至虧損了所有的資產(chǎn)。2003年華潤涂料廠從四基遷走，他想租下華潤的老廠房，與古靈商量如何重振旗鼓將工廠做起來。古靈非常贊成他將工廠遷到四基。原因很簡單，凡是沿工農(nóng)路這一片的企業(yè)，生意都很好，與古靈曾合作過的客戶，沒有一家倒閉的。而華潤廠也是由幾個人白手起家，幾年后成為大公司，古靈想可能是這一帶風(fēng)水好。

東哥很快就把廠房租了下來，改為專做化工原料生意。不到兩年時光，時來運轉(zhuǎn)，他生意越來越紅火，但沒有與古靈再談塑造自己品牌之事，從他的臉上可以看出經(jīng)歷某種生活鍛造的頹廢與寬容。似乎一場風(fēng)雨之后，他明白了虛幻的理想與真實的生活。他喜歡藝術(shù)，喜歡音樂，喜歡用《道德經(jīng)》來證明自己與其他生意人不同，甚至擺出一幅儒商的模樣，使很多商業(yè)界的女孩子投懷送抱，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東哥離不開女人，女人離不開東哥，他們就像是魚兒離不開水一樣。東哥卻羨慕古靈的生活，他說自己最后要搞藝術(shù)，不是為藝術(shù)，而是為自己！很多時候古靈去他廠里坐一坐，無意中談到自己的處境，古靈低調(diào)地說起自己走這條路看不到希望。東哥意味深長地說：

“每當(dāng)深夜回家時，路過工農(nóng)路十六號的那幢大樓，見樓上的燈光還亮著的時候，我就看到了希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