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927年6月的一天,一位身材瘦長的農(nóng)村青年,急匆匆地來到駐武昌的國民革命軍第二方面軍總指揮部警衛(wèi)團、亦稱武漢國民政府警衛(wèi)團的招兵處,報名當兵。負責招兵的軍官,先簡單地詢問了他的籍貫和家庭情況,接著又問他叫什么名字。
這位青年稍一遲疑,然后語氣堅定地說:“黃永勝!”
“哪幾個字?”
“黃顏色的黃,永遠的永,勝利的勝?!?/p>
軍官笑了:“永遠打勝仗,這名字好,你一直都叫這個名字嗎?”
“我在家叫黃敘全,是為參加革命軍,才改了名字的。”
“你當兵不怕打仗,不怕死嗎?”
“怕死就不來當兵了!”
招兵軍官對這個青年產(chǎn)生了好印象,當時部隊還要繼續(xù)北伐,正在廣收兵員,當即表態(tài):“好,你就留下吧。”
以上為筆者非常尊敬的一位老前輩,1997年前寫的《黃永勝傳》的開篇文字。
黃永勝,1910年生于湖北咸寧縣高橋鎮(zhèn)黃鐵村普通農(nóng)家,讀過5年私塾,1922年夏考入武昌國立張之洞學校,第二年12月輟學,回家種田,并學會編竹篾的手藝。
1926年秋,北伐軍攻占武漢后,咸寧地區(qū)農(nóng)民運動興起,黃永勝參加農(nóng)民自衛(wèi)隊,之后又到武漢參加北伐軍。
1927年9月初,毛澤東受中共湖南省委派遣,到江西銅鼓縣領導湘贛邊界秋收起義。黃永勝所在的警衛(wèi)團,原準備參加8月1日南昌起義,沒趕上,這時正在修水,與銅鼓為鄰縣,團長盧德銘①應召與毛澤東商討起義計劃。起義軍約5000人,編為工農(nóng)革命軍第1師,下轄3個團。盧德銘為工農(nóng)革命軍總指揮,警衛(wèi)團副團長余灑度②為師長,黃永勝是3團9連士兵。
11日起義,各團按計劃分頭行動,先后失利。由安源工人和醴陵農(nóng)軍組成的2團,竟全部潰散。
軍心也散了。
3團在瀏陽山區(qū)的一個小村宿營,黃永勝所在班好不容易買到個南瓜煮了吃。同連的幾個咸寧老鄉(xiāng)來了,喊著:黃永勝,走吧,不干了。
當時,開小差、逃亡已成公開現(xiàn)象,連師長余灑度、1團長鐘文璋等起義領導人,都先后不辭而別了。
黃永勝說:你們要去哪兒?
幾個人七嘴八舌,都說這槍桿子扛不得了,死人不說,吃頓飯都這么難,回家隨便干點什么,也比當兵清閑、享福。
黃永勝說:在革命軍當兵確實很苦,可回家那日子真就那么好過嗎?再說了,咱們這些人在家時打土豪、分田地,回去后無依無靠,那些土豪劣紳能饒了咱們嗎?
又道:革命軍也不會總打敗仗,只要死不了,總有出頭的一天。
起義軍陸續(xù)到達文家市,毛澤東在一所學校的操場上給官兵講話。毛澤東分析了形勢,講勝敗是兵家常事,只要善于總結經(jīng)驗教訓,革命就能取得勝利。又講進攻長沙的計劃行不通,現(xiàn)在要避開城市,到湘贛邊界南部山區(qū)去發(fā)展革命力量。
站在隊伍中的黃永勝,第一次見到毛澤東,后來每每想起,終生難忘。毛澤東講話通俗易懂,其鼓動性、感召力,黃永勝此生少見。
起義軍沿羅霄山脈南下,在萍鄉(xiāng)蘆溪遭敵襲擊,總指揮盧德銘犧牲。9月29日到達永新縣三灣村,毛澤東清點人數(shù),原來的5000來人,剩下不到1000了。
毛澤東主持召開前委會議,提出部隊改編的意見、方案,并公開宣布,不愿留隊的,可以離隊,發(fā)給路費。最后剩下700多人,編為1個團,下轄1營、3營。黃永勝被編入3營9連4班,任班長。
幾經(jīng)曲折,隊伍上了井岡山。
參加北伐軍,無疑是黃永勝人生中的第一個重要轉(zhuǎn)折。所幸他入伍的是盧德銘的警衛(wèi)團,這個團與眾不同,從團長到基層軍官,共產(chǎn)黨員很多。這就使他有了從士兵、班長、排長、連長,一路走到共和國的總參謀長的機會。如果他去了別的師、團的招兵處,比如夏斗寅①的獨立第14師,那情形可能就截然不同了。
如果說參軍入伍到警衛(wèi)團,不無撞大運的成分,那么秋收起義后的道路,就是黃永勝主動的選擇了。
大浪淘沙。在那主要因開小差而造成的80%左右的減員中,應該說黃永勝的革命性是挺堅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