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和官員是什么關(guān)系
就職業(yè)的生態(tài)鏈條而言,新聞記者和政府官員是天敵,記者這只“看門狗”,天生就是為百姓看管政府官員的,他必須假定每一個官員都是可能偷竊民眾的“賊”。
當《華盛頓郵報》的白宮記者大衛(wèi)·布羅德在汕頭向中國記者說起尼克松總統(tǒng)給他白眼的時候,鐵本案、嘉禾案、毒奶粉案中的政府官員們紛紛交出了自己的烏紗帽,這幾個案件有一個共同點: 由媒體報道而受到廣泛的關(guān)注,進而導(dǎo)致上級部門介入,最后,丟官的丟官,進監(jiān)獄的進監(jiān)獄。
我相信,這些官員在心里一定對“肇事”記者懷著憤怒。事實上,“防火防盜防記者”已經(jīng)成為一些人的當官秘訣。在那些人的眼里,當下的中國記者已頗似西方傳媒理念中的“看門狗”。
作為一個記者,我對“看門狗”這個稱謂,一點都不覺得忤逆。我不否認傳媒業(yè)在中國是一個高尚的事業(yè),但我們在理解這個行當時,可以嘗試著由“惡”出發(fā)。就像控權(quán)論者看待政府和政府官員,總假定他們是“惡”的,濫權(quán)才是他們的天性,我始終認為,就其工作本性而言,新聞這只“看門狗”生來就是追腥逐臭的。因為“腥”、“臭”往往是最大的新聞。追腥逐臭的本性,決定記者和官員之間的工作關(guān)系,并不是“魚水關(guān)系”,而更像是“貓鼠關(guān)系”。
我曾去一個東部沿海省份采訪。當?shù)匾晃还賳T用牙縫里蹦出來的“兔崽子”來“稱呼”一名幾年前采訪過他的記者。按照這位官員的描述,他在辦公室里滔滔不絕地向那位記者介紹他們造福于民的經(jīng)驗,嗣后讓他的下屬以交個朋友的名義,伺之以熱情的酒菜。酒酣耳熱之際,辦公室里不愿意說的話,全說了。不日,報紙面世,酒桌上的話成了白紙黑字,《焦點訪談》隨后聞風(fēng)跟進,一個造福于民的工程,頓成媒體警惕禍民工程的反面典型。
諸如此類的“教訓(xùn)”多了,“貓鼠關(guān)系”漸成官員們的共識。“防火防盜防記者”,不僅是民間人士的笑談,還見諸部分市委的紅頭文件。我曾去中部一個省份采訪,一位市紀委的負責(zé)人以頗顯老邁的軀體,吞著藥片陪我們喝酒。我猜想,桌面上一遍遍“朋友”、“兄弟”的他,回家后很可能罵我們“狗日的”。那天,我的同伴也喝得酩酊大醉,大家都出于無奈。我們擔(dān)心他不喝多,交不成朋友,挖不出料道;他覺得我們不喝多,不足以顯示他們的誠意,最終不能把我們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