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搞定一個客戶花多少公關(guān)費嗎？”老鞏食指指向天，一副陶陶然圣人的模樣。不管誰申請大額交際費，姓鞏的都會問這么無聊的問題。再第N+1遍地宣講一次他那個漏洞百出，每次版本都不一樣的零交際費拿大單的故事。

“真誠，只要你真誠對待客戶，就能克服所有問題?！边@是最近他為故事找到的新高度。

為了錢，你不得不裝出一臉百聽不厭的樣子，耐住性子等這家伙自慰完。

“我們哪有您那樣的天才啊。倒想空手套白狼來著，可人家客戶說——NO?！敝灰每蛻粽f事，像老鞏這樣被皮座椅養(yǎng)得又肥又大的屁股的領(lǐng)導就只能干瞪眼了。

“誰說要空手套白狼？我說的是真誠，真誠，你們懂不懂？！我就不信客戶就缺你一頓飯？！”

“非也，鞏總。不是人家缺，是我們必須求著人家缺。現(xiàn)在誰不把應酬飯都當成負擔，都怕“三高”??再說人家也不需要什么真誠。要不這事兒就算了？”我小心翼翼地拿捏著語氣。

“噢，除了傻吃——連三歲孩子都會，你就沒有別的辦法了？！你是客戶的幫手，是顧問，是專家，不是推銷員、跑街先生?！边@家伙現(xiàn)在說話越來越愛唱高調(diào)不講道理了。

“理是這個理。我到底是什么我自己還清楚——人家是上帝。上帝現(xiàn)在對關(guān)系感興趣，對什么顧問、專家不感冒。你說，誰有本事教導上帝把毛病改改。話說回來，假使我們不請，有一幫子人排著隊等著呢?！?/p>

他被噎得在那里運氣。我瞄了一眼他低垂的眼皮子，說：“要不我再想點不花錢的招？”

“管屁用！黃瓜菜都涼了。”他一臉煩加怒，正是我想看到的效果。

他比誰都明白，北京YT丟不起。這年月不真金白銀地往里砸錢，光靠講故事，除了騙自己，誰都騙不了?，F(xiàn)在到了重申一下花錢必要性的時候了。

“你也知道，北京YT那幫人，牛大發(fā)了。明面上一副刀槍不入的德行，私下一個比一個黑。我們那點公關(guān)費在他們那就三瓜二棗的事兒?！蔽乙桓惫访橹魅说馁v相，可心里卻無比的舒坦——與老鞏斗，其樂無窮！

“好銷售一分錢不花也能把單子拿下來?！边@家伙還死扛著。

“那你給我支個招，往下該怎么走。”不把這孫子逼死角里，他是不會服軟的。

“上周例會我們不是都討論過了嗎？！”

“大哥，幫幫忙！客戶不是傻×。會議室里憋出來的那些屁都能把客戶搞定了??你們就天天開會得了，還用我們這些銷售干嗎?！?/p>

“扯那么多干什么??多少？”老鞏一臉的不耐煩。

“怎么也得五千吧。”

“五千！你看我像五千嗎？干脆把我吃了泡了吧?！?好像多為公司節(jié)省似的，這哥們兒裝腔作勢得像要吞了我。其實地球人都知道這家伙什么票都拿公司來沖賬的事。

“多么？四個人一頓飯，連吃帶喝，怎么也得二三千吧。崔部長下面的人可說了，老崔就好飯后K一把，消食。先甭說找不找小姐，包房費、酒水、小點怎么也得二千多。如果叫陪，每人二百，到時候不夠，可現(xiàn)大了?！?我?guī)退蚣毸愕臉幼?。申請公關(guān)費這事有些像搶銀行，搶一千和搶十萬是一個性質(zhì)。少申請，公司也不會念著你的好，說你幫它省了。結(jié)果都一樣——蒼蠅叮狗屎，死磕著你這事說事。所以，要不不做，做就來次大的。只要把客戶搞定，什么事兒都好說。

“姓崔的吃這套嗎？”

“不吃。”

“嘿，你今天??是擺明了??”老鞏要急，我馬上賠笑說：“這不是您大駕出馬，他就吃了嘛。他不鳥我，怎么敢不買鞏大總監(jiān)的面呢？”

“你就拿我開涮吧。”老鞏憋著副自得相，點點尖下巴說：“你再想細些，這幫人還不知道玩出什么花樣呢。有備無患，你打個報告，照一萬申請吧，我跟BB解釋一下，他同意了再填《請款單》?！笨吹?jīng)]有，領(lǐng)導就是領(lǐng)導，下手比我還黑。

“歐了。算誰借的？”

“你借吧。這月哥們兒的費用也超了??飯局訂什么時候了？你等等，我看看Project??下周??一周??都出差。第二周??我去上海培訓。你最好把時間錯開?！?/p>

“歐了。那我先去寫報告了?！?/p>

心里罵道——我借錢，你TMD消費，還撬我的客戶關(guān)系，算盤打得夠精的。那咱們就玩玩吧。我收起筆記本準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