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上學(xué)之前爸爸給我最大的一筆錢是壓歲錢,10塊,最少的記不清了,大概夠買一包“五香瓜子”,打消我的讒蟲。那時侯他的工資三四十塊錢。
1990年之前,過年收到的壓歲錢都由媽媽代管,自從上了中學(xué),那些錢都歸我自己了。住在學(xué)?;锸匙岳?,每周爸爸給我20塊錢,其實那些錢根本花不完的。初中三年我居然攢了200多塊,給家里買了2只小羊。
1994年上高中后,在縣城住校,父親給我的錢也在逐漸增加。每年近2000元的學(xué)雜費,每月還給我 200元生活費。那時侯他的工資是280元。
1998年,我上大學(xué)的學(xué)費每年2300元,住宿120元,雷打不動。另外,父親每月還給我300元的生活費,每次都要7000元左右。大學(xué)三年有增無減,直到我工作。
我給父親的第一筆錢是在 1999年春天,23.5元是我的第一筆稿費。那年寒假,父親把那本發(fā)我文章的雜志擺在家里最顯眼的地方。喝多了。
2001年,我工作第一個月的薪水是650元。我打電話給父親要寄給他,他堅決不同意,后來沒有辦法說,給你媽買點東西吧,咱家她最辛苦。我給媽媽買了一枚金戒指,680元。當年爸爸的工資360元,企業(yè)面臨破產(chǎn)。
2002年,我用2000元稿費給下崗的爸爸買了一臺彩電,過年給了媽媽1000塊錢。他常對客人自豪地說,大兒子寫出來的電視啊。
2003年,父親的生日我匯款1000元。秋天他來我工作的城市送妹妹讀書。我請他吃飯,他不去大飯店。我沒有時間陪他在城里游玩,一周之后他說想家,便回去了?;疖嚻笔撬约嘿I的。
2004年冬天,母親生病住院,我拿出1萬給爸爸。當時他揣在棉大衣里一個勁兒摸,惹的媽媽在床上笑話他“沒見過世面”。
2005年,父親被查出嚴重的高血壓,每天服藥。我給他買了一臺電子血壓儀,打7折,398元。弟弟上大學(xué),我給父親6000元。父親常拿血壓儀給串門的鄰居用,媽媽很不高興,怕用壞。2006年春節(jié),父親催我趕緊結(jié)婚。我說等弟弟大學(xué)畢業(yè)再說。他一臉不高興說,你妹在你那邊念書就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了,我和你媽還能干活,年底剛賣了一頭小牛,2300塊呢。我不說話,自從下崗,他的工資每月只有100塊,弟弟第二年的學(xué)費生活費少說也得7200元,差得遠哩。父親默默去了東屋。我正和弟妹打牌,父親過來說,你倆出去一下我跟你哥說點事情,他倆出去了。父親說,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28歲該成家了,不能耽誤你,這兩年你郵回來的錢我一分沒動,你若買房子我把河堤上的樹賣了再給你添點……我打開存折,儲戶名付體昌,連利息總計32136.2元。存錢的次數(shù)很多,最少的560元,最多1萬元。我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直到有一天,我們也被人稱為父親時,才念起那個或已走遠的老人,不禁淚滿衣衫。對親人的愛無須等待,一個電話,一句問候,都是最好的禮物。